劉弗陵是皇帝。
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劉弗陵自己也知道。
可問題是,那個63歲才生下他的父親沒有太多時間教他怎麼做皇帝,而且走之前還帶走了他的母親,以及一大堆他兒時熟悉的面孔。
八歲那年登基大典上,太陽有些大,不過好在身前站了四個很威武的大人,他們擋住了太陽,給了他一片陰涼。
他卻不知,他整個人生都會活在這片陰涼裡。
四個人裡他最熟悉的是那個匈奴人金日磾,這人長的十分魁梧,且手長過膝,雙目含電,雖是黑發,胡須卻是泛黃。
每日裡帶着甲士守在殿前,威武不苟言笑。
可是相處不足一年,他也死了。
幸運的是,他小兒子成了自己伴讀,叫金賞。與此同時,他還有另一個伴讀叫張彭祖,他的父親則隻是個腋庭令。總是佝偻着腰,帶着笑,比不得金賞父親威武。
如果他隻是太子,可以有太傅,可如今是皇帝,沒有哪個大臣敢自稱帝師。
他隻能自學,如果有不懂也隻能問下大将軍霍光。可大将軍不是皇帝,教不了他怎麼做一個皇帝,也有可能是不想教他怎麼做皇帝。
他有些想自己的父親,雖然八年時間裡,他們也沒有在一起相處過太久。
但他還是感受過父愛的,雖然不多。
金日磾死後,大将軍的兒子接替了他的職位,對他也十分恭謹,可他總覺得自己一轉身,那個叫霍禹的将軍就在背後笑話自己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他試過突然轉身,悄悄接近去證實自己的想法,可一次也沒發現過霍禹的不敬之處。
他在後宮并不是一個人生活,而有一個大他許多的姐姐在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下人都稱她為蓋長公主,因為她的夫家封的是蓋候。
可是劉弗陵從未見過她的夫家,倒是見過一個比他姐姐要年輕不少的外人,而巧合的是,那個人還真就叫丁外人。
皇宮真的很大,姐姐住的地方叫長信宮,長信宮的北邊是明光宮,西邊則是每日上朝的地方叫未央宮,未央宮北邊有桂宮,北宮,以及一個住着三公九卿的區域,西邊有建章宮。所有的宮殿之間建有閣道,将所有宮殿連成一片。
劉弗陵每日裡在不同宮殿之間來回,那些閣道真的好長,即便是坐車都需要許久。
好在朝會用時一般不長,通常在一個時辰以内。
他就坐在那裡,看那些大人朝拜,聽那些大人說話,有時也會吵架,可不管吵到多厲害,大将軍一開口,所有争吵都會停下。
從朝堂下來後,又要經過長長的閣道回到長信宮,吃過午飯休息片刻,就會有許多奏章送來。他需要在大将軍的輔導下學習如何批示。
基本是大将軍先念一遍奏請的内容,然後他提出建議給劉弗陵參考。
那裡面的彎彎繞繞,大将軍有時會講的很細,有時則不會,反正劉弗陵覺得自己想不到比大将軍更好的建議,隻需點頭就好。
忙完所有這一切,他還需要讀書,讀很多書,有春秋經義,有兵法謀略,也有曆史傳記。
一天中唯一的快樂,可能是跟金賞還有張彭祖一起去宮院空地找蛐蛐。
張彭祖比金賞更大膽一些,還喜歡吹牛,說他二哥是繡衣暗衛,很厲害很厲害。經常在街頭打架,那些王候家的同齡孩子都被他揍過。
劉弗陵上了心,就在某天完成奏對後,問了大将軍什麼是繡衣。
大将軍哈哈笑道:
“所謂繡衣是專門服務皇帝的一支秘密部隊,是陛下的耳目,也是陛下的刀。”
劉弗陵卻問道我怎麼沒見過。
于是第二天起,每天都會有幾個穿着黑色印花繡衣的暗衛去跟他問安,摘下臉上好看的面具,跟劉弗陵報上自己的真實姓名跟代号。
那些大人都太過嚴肅了些,劉弗陵不怎麼喜歡。
他想要自己的繡衣暗衛,并問了大将軍,可不可以把金賞跟張彭祖也變成繡衣暗衛?
大将軍人很好,說什麼都會答應,随後便問劉弗陵,想要多少個暗衛。
他在第一時間想到的數字就是一百,于是大将軍就承諾給他招募一百個繡衣暗衛,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劉弗陵對此很期待,一百個陪自己玩的小夥伴,他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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