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是宮中老人侍奉楊太後多年,怎會不懂趙昀這個問題的背後含義,可正因為見識過太多權力鬥争的腥風血雨,讓他不敢出聲回答,隻能沉默以對。
趙昀同樣知道王忠的顧慮,但這接近一個月的相處下來,他更清楚對方是一個聰明人,會做出正确的選擇。
“殿前諸班直與皇城司進行戍衛輪換,非臣力所能及。”
沉默許久之後,王忠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并非不願意聽從皇帝的号令,隻不過這個要求在他的能力之外。
“你可以禀告大娘娘。”
“大娘娘也做不到,知制诰能拒絕草诏,就算強行下诏中書門下依舊可以駁回。”
“官家,事不可為,至少暫時如此!”
面對趙昀的堅持,王忠終于展現出他恭敬之外的另一面,也是更為真實的一面。
華夏皇權登峰造極其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至少在宋朝這個階段,并不是任何事情都由皇帝一個人說了算,哪怕沒有史彌遠這種權相掣肘,依舊有着一整套法理程序的制約。
就算由楊太後代行皇權下旨,想要讓這道聖旨生效,需要包括宰相、中書舍人、給事中等等一些列環節的聯署,隻要其中有一個反對,聖旨就隻能被稱之為“詞頭”。
沒有法理效應,并且沒人執行的聖旨,就跟一張廢紙沒有任何區别。
聽着王忠的反對理由,趙昀逐漸冷靜下來,哪怕他極力去扮演好皇帝這個角色,壓制住自己的急切去步步為營,依舊免不了在某個瞬間會頭腦發熱。
确實就如同王忠所言,想要調動皇城司跟殿前諸班直進行戍衛輪換,并不是一道聖旨就能想當然完成的事情,這恐怕比挑選經筵講師的意圖還要明顯。
但趙昀之所以會沖動行事,就在于沒有誰比他更明白,什麼叫做槍杆子裡出政權。偶然間發現一支有機會掌控軍事力量,就迫不及待想要收為己用,從而喪失了帝王該有的穩重。
成大事者,應藏于心,行于事,不謀于衆!
“王押班,我知道了。”
趙昀語氣低沉的回應了一句,然後便獨自轉身踏入了福甯殿。
望着趙昀略顯氣餒的背影,王忠卻反而流露出贊賞的眼神。
要知道趙昀年方十九,正處于年輕人意氣風發的階段,更别說他還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有時候出現一些沖動的想法,其實并不為過,相反能接受不同的意見,并在極短時間内壓制住自己情緒,才是非常人所及!
如果說之前王忠侍奉協助趙昀,僅是因為皇帝跟太後母子關系綁定了共同利益,那麼現在趙昀的表現,讓他從心底生出了認可。
新君的品行遠勝那個狂妄自大的濟王趙竑,按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一代明君。
“看來咱家無法置身事外了。”
王忠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即躬身離去。
皇城司的這段小插曲過去,接下來趙昀又恢複到往常的節奏,上朝聽聽兩府執政的奏事,退朝看看地方百官的奏章,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不過這份表面平靜很快就被打破,擔任經筵講師的真德秀奪情回朝,當天就向趙昀上疏要開啟經筵,并且直接在奏章中表明他要與皇帝讨論《詩經·棠棣》的内容。
自漢朝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曆朝曆代的禦前講席内容就基本從四書五經中挑選。但真德秀選擇《詩經·棠棣》卻别有深意,原因在于裡面有一句哪怕放在後世都流傳甚廣的名言。
叫做“兄弟阋于牆,外禦其侮。”
很明顯真德秀從趙竑貶居湖州的谕令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期望借助經筵講學的機會向趙昀傳達兄弟和睦的理念,放自己學生一馬。
不得不說,真德秀這個老師對待趙竑确實仁至義盡了。
既然真德秀主動上疏,趙昀自然就順勢同意,這也是自宣布經筵講師任命以來,第一次正式召開經筵講學。
次日皇城緝熙殿,起居郎魏了翁,中書舍人真德秀,宗學博士鄭清之,以及承事郎吳潛四人分列左右,站在殿内等待着官家趙昀的到來。
魏了翁跟真德秀同為程朱理學的繼承者,加上朝中同僚多年關系比較熟絡,等待過程中按捺不住開口勸說道:“景元(真德秀字),你不該選擇《棠棣》為講題,非常時期更容易觸怒官家,以緻過猶不及。”
趙昀時刻忌憚着史彌遠打算奪權,可放在外界眼中他們兩個卻是利益共同體,不會細分到底是史彌遠想要幹掉濟王趙竑,還是趙昀準備手足相殘。
真德秀身為人師想要幫助學生沒錯,但意圖過于明顯很容易激發皇帝的逆反心理,對濟王趙竑進行更加嚴厲的打壓。并且就連真德秀自己的仕途,也會受到極大影響。
如今官場史黨隻手遮天,魏了翁不希望真德秀在朝堂之上無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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