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被郡王抓回去,或是遇到劫财劫色的歹徒,日子都會過得很艱難。所以現在一定要多存錢。
想到郡王,他那雙似琉璃珠子般深褐色的眸子在她腦海中閃過,她難免有些惆怅,多年的思慕很難輕易地徹底放下。
茶珠抱着叮咚作響的箱子踏過飛橋,走到了秀苑的二樓,她本想徑直走回後院換一身行頭,路過海棠間的時候,聽到了似珠玉相撞的清脆叫聲,“茶姑娘!”
茶珠歪着頭,從海棠間槅門上的小窗望進去,看到了起身向她迎來的甯公子。
她隔着小窗,笑着對他福禮,“甯公子,許久不見。”
“我來惜玉樓找了你兩次,聽說有貴客包下你為他單獨彈奏了,我隻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他拉開門,對着房間裡的人說,“易掌櫃,那此事就說定了,我回頭讓他們拟一個計劃給你送來。”
房中年過半百的老者看他似乎想與這女子單獨相處,便知情識趣地拱手離去了。
茶珠想起百兩銀子一曲的事,甯公子唇紅齒白,眸子水靈,有幾分男女莫辨的美,他又自小養得富貴,倒真像一個水嫩的女子。
他笑着露出皓齒,茶珠回以一笑。
她正想問公子今日想聽什麼曲子,甯公子率先開口道:“你現在能與我說幾句嗎,你那個貴客今日可來?做生意講究規矩,我也不能強行打斷别人的買賣,等你能迎客了,我之後便将你一直包下。”
聽聽,這充滿金銀的豪氣話語,她眼裡冒起金光,突然出現的甯公子,仿佛是上天賜下的搖錢樹,“我恰好今日就恢複迎客了。”
“那太好了,我點了菜還未上來,我們一起吃晚膳吧。”他本來約了脂粉商人共用晚膳,順便聊一聊那批新進的香粉,結果别人剛坐下,他就把人趕走了,不過那人是甯氏商會的老朋友了,想必不會與他計較太多。
他的祖父是天下首富,他是嫡長孫,自小日子過得太舒坦,除了上次運貨那事惹姑母不快以外,他從未有一天,受過一丁點氣,吃過一丁點苦。
甚至他這悠閑快活的态度,都讓他祖父頗為欣賞,說他未養成不良嗜好,就是甯家祖上積德。
他的父親送他到姑母身旁跟着,說是為了讓他學習做生意,更多的是為了讓他拉近他父親和他姑母的感情。
這事涉及到當年兄妹阋牆的事,他也不甚清楚。
“好啊。”茶珠讓小翠把箱子拿到後院去,她走進了房中,并不客氣地坐下來。
婢女端上了數盤佳肴,惜玉樓的菜式甚多,精緻小巧又昂貴,一杯佳釀比起福壽樓貴了一倍不止,但有佳人作伴,貴客自然樂得花銀子。
茶珠今日就吃了幾塊陸公子帶來的糕點,腹中饑餓難耐,她拿起雕花木筷夾起炙烤羊肉吃了起來,美味入肚後,她這才看到他拿着筷子未動,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作為陪吃的佳人,卻率先吃了起來,這實在太不符合規矩,于是她問道:“公子上次的事解決了沒有,我看你姑母斥責了你幾句呢。”
“姑母?你看出我二叔是女子扮的了?”他們才坐下吃飯,她就關心他的事,可見她這兩個月都記挂着他。
甯宸宸體貼地夾了一塊火腿放進她的碗中,他每次這樣做的時候,祖父都會誇他,他也盼着她誇自己兩句,“我還沒告訴你呢,我叫甯宸宸,你叫我宸哥吧。”
“宸哥哥。”茶珠笑着點頭,炙烤羊肉用了外邦運來的香料,太好吃了,饑餓之際,一片油滋滋的肉下肚,嘴裡就像是開了花一樣幸福。
她快十六歲,甯宸宸看着比她大一兩歲。
甯宸宸看美人歡喜,她的櫻桃小嘴上挂着一點油漬,但笑意不減,他也歡喜着說:“上次運送煙草那事,後來我二姑賠了錢,又把幾十船的東西都扔回東南岩港了。我心裡很愧疚,這兩個月四處奔波,什麼粗活累活都幹,這才換取了二姑的原諒。”
他說的粗活累活是和各家鋪子的掌櫃喝茶、打雀牌,偶爾看看賬本之類的事。
茶珠含笑點頭,他膚白如羊脂玉,白玉無瑕,真的有奔波勞累麼?她猜他出生到現在,恐怕曬太陽的日子加起來都不足五日,不過她看破不說破,“公子太辛苦了,多吃點。”
與甯公子相處很輕松,且每次都有吃的。
此刻她不用僞裝孤苦清倌、落魄才女,她就是一個肚子很餓,想大快朵頤的人。在嚴世子、陸公子面前,她要掂量着嬌嬌弱弱吃飯細嚼慢咽的樣子,在甯公子面前不必。
他看她大口吃肉,也覺得面前早就吃膩的山珍海味格外的香,她吃什麼,他就跟着吃。
甯公子面部輪廓尚未有男子的硬朗,故而茶珠把他假象做一個樂呵呵的美姑娘,她也不是刻意接近他,他是自己送上門來讨好她的富公子,故而她樂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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