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關系?”
“你身上的每一處,最後還不是給男人摸的。有錢,誰都能上你一回。”
“到如今,我被責罵,被鞭打被強迫被淩傷,無人憐憫無人看望,無人同情無人想幫,無處去。無處歸,好似草芥棄路旁?”
他竟然模仿着林芊芊昨天站在窗邊唱曲的調子,給她有模有樣地唱了一段。
接着,男人笑道,“就是這一段,讓我起了對你的憐憫之心,想着要好好疼愛你。”
男人的眼神飽含了一些同情。
林芊芊清楚,這些同情不過是一些施舍。
誘騙她的糖果。
最終目的,就是讓她做他的性玩具。
“那你可知這段戲後面,還有一段?”
“什麼?”
林芊芊往後退了一步,當即唱起來,“可憐我生前恰似萬人妻,死後啊又有誰憐我孤苦痛我凄涼?一道白绫來斷送,化作厲鬼,我定要伸冤枉!”
韓公子渾身一震。
他像是如遭雷劈,變成了一具木炭,維持一個姿勢,一個表情,過了一盞茶之後
“你唱的這段戲,叫什麼?怎麼從未聽過?”
林芊芊拿起茶杯放在嘴邊,潤潤嗓子,“這出戲你當然沒聽過了,名字叫做《女吊》。”
《女吊》這部戲劇,改編于魯迅的同名散文。他寫封建社會一個女子的悲劇,一個女鬼的複仇。後來被戲劇作家改編成了有名的越劇,在舞台上表演。
魯迅先生表達道:損着别人牙眼,卻反對報複,主張寬容的人,請勿與他靠近。
又說:隻有明明暗暗吸血吃肉的兇手及其幫閑們,才贈人以犯而勿校,以及勿念舊惡的格言。
當初先烈們轟轟烈烈思想啟蒙運動,是一群人在呐喊。利用演講,新文章,敲門摧毀窗戶,才逐漸有了覺醒的國人。
而她那現代的格格不入的新思想,發出的聲音在這片土地上,像是微弱的蟲鳴。
“你害怕嗎?”林芊芊故意問了一句,“會複仇的女鬼?”
他的嘴唇明顯白了白。
“女鬼是會複仇的?這個世上真的有鬼嗎?”韓公子臉上盡是疑惑,害怕,他神色不安。
林芊芊說,“當然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這段戲很難不讓他想到自己現在做的事,兩個人似乎成了故事裡的人,像是在重複演繹這個故事……她這樣性情剛烈的女人死了,一定會變成最恐怖的厲鬼,
這段唱詞,突然把他身上那一把欲火澆滅得幹幹淨淨。
林芊芊覺察到他面部的微變化,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起身道,“我走了,公子請便……”
以往這青樓裡除了唱黃段子,便是唱小女子如何牽挂情郎,以及一些風花雪月的唱詞,都是哄男人高興的。
突然就來了一個女鬼複仇,還是青樓裡的吊死鬼,這對韓公子心裡的沖擊很大,
他感覺像是讀了一個可怕的鬼故事。明明隻有那麼一小段,可他就是感受到了女鬼的悲苦,憤怒,以及複仇的決心。
當時心裡一個念頭閃過:千萬不要被這女鬼纏上。
關鍵這鬼,活人真的拿它沒辦法。
他突然又想起她會唱戲,也很會讀書。用聲音輕易地把人的喜怒哀樂輕松演繹出來,她演出的憤怒和恨竟如此的真實可怕,不像是假的……
清音對林芊芊說,“那位公子在房間裡一個人待了許久,最後自己離開了,嘴裡還在喃喃着什麼。”
“他像是丢了魂一樣。”
“林姑娘,你對他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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