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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擺了擺手，表示不用謝。

獸醫也沒多說什麼，他拿起鏟子就開始鏟土，他開始刨坑了。

獸醫刨的慢，他本來自己身體也沒好到哪裡去，我休息了一會就又站了起來，去接過他的鏟子，然後開始挖坑。

好不容易刨好兩個并排的坑後，獸醫又馬不停蹄的摸出兩塊木牌子出來，削尖底下要插土的部分。

“鎮遠府武陵道，二等兵姚宇”

“武川府赤峰道，上等兵張宗昌”

這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使用過名字和身份。

半山腰上還有很多這樣的牌子，褪色的墨迹說明了獸醫為死人歸宿所做出的努力多半将會是徒勞的。

我沒有去加入他，而是在周圍把土都拍平整，弄結實。

獸醫幹完他的活就開始看着我，我幹的很專心，好像這個山上隻有我一個人。

老頭直愣愣地看着我，“你要幹啥？”

我看着他，幹淨而無辜地看回去，“幹啥？”

“死人的事你從來都不管的，昨天整那一鍋子肉，可也不至于讓你來為死人挖墳。”

我做作地歎一口氣卻歎成了真誠，因為我本來就很想歎氣，“聊盡人事而已。”

獸醫挪輸我，“咋就突然想起人事這出來了呢？”

我看了看他，老頭兒不傻，其實老頭兒很精，否則他在我們中間會混成另一個阿喆。

我用鏟子鏟着土，我不看他而是看着土說：“不想再這麼活着了。我爛的是腿，不能整個人都爛掉。”

我不用擡頭也能想得到老頭子的表情，忠厚中忽現一絲狡黠，似乎感動，其實是惋惜，“梗子，我活了五十四啦。”

我裝癡扮傻，“再活三十二年我也五十四了。”

老家夥不想和我裝傻充愣，“不管是獸醫還是人醫，我是醫生呢，在醫生眼中，全天下都是病人。

你有病，想讓我幫你治，你就得說實話。你要是和醫生打迷糊眼，那就是你不想治。”

我并不想說話，我把鏟子往土上一扔，然後坐在他旁邊，休息一會。

獸醫也沒有再提這個話題，反而是拿起了那塊木牌，然後仔細地看了看上面的字，又把木牌輕輕放在一邊。

“張-宗-昌，武川來的娃，很遠來的呢，很遠很遠。他一準不想埋在這裡，這裡太濕了，也莫羊。

額是扶風人，在扶風生到四十四歲，想兒子才來的中原。可我想埋在扶風郊外，你呢？梗子？”

自從上次康屁沒有劃燃我那火柴之後，他們就漸漸流傳出來叫我火柴梗子，一般就叫梗子。

“我還沒想死呢。”

我看着前方，一個又一個墳頭連綿不絕，墳頭連着西南的大山，一路延伸到遠方，天空低垂，山欲與天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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