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從門外竄進,撩起了重重紗幕、複又落地。「父皇,兒臣向您請安。」地上倒着十幾具屍體,就在剛才這裡才發生過一場生死搏鬥。勝帝留在身邊貼身保護的兩名暗衛死了,皇甫瑾也付出了莫大的代價,他花重金雇請來的殺手也全部交代在此。皇甫瑾站在勝帝床頭,手捧拟好的聖旨,彎腰懇請他的父皇在上面蓋上玉玺大印。勝帝沒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外面。遮掩視線的紗帳已經被人高高撩起挂到兩邊,大門洞開,外面黑壓壓一片。「楊曉呢?」「楊都尉已經被陶将軍看押。」皇甫瑾恭謹地回答。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事态不由人。「陶正剛?朕以為你已經和老四撕破臉,原來你們隻是做給朕看的。」勝帝雖處弱勢,卻帝威依存。「兒臣們也隻是将計就計罷了。」「将計就計?老四怎麼跟你說的?難不成他告訴你是朕讓人抓了葉詹,好挑撥你和他的關系?」皇甫瑾沒有回答。「愚昧!你本是玲珑剔透心的人,怎麼會上這麼一個當?」勝帝嘲笑自己的兒子。「因為兒臣也需要一個和他合作的借口。」皇甫瑾淡淡地回答。勝帝嗤笑,「你這無疑與虎謀皮。」「您可以認為兒臣這是在置之死地而後生。」「朕好像沒有把你逼到這種程度吧?」皇甫瑾搖搖頭,露出走進這座未央宮以來的第一個微笑,「兒臣隻是不願把這個皇位讓給别人。而父皇似乎無意把這個皇位傳給兒臣,所以兒臣隻有自己想辦法來取了。」「你就不怕留下千古罵名?」「所以需要父皇在這張聖旨上留下您的禦印。就當兒臣辛苦多年來,父皇給兒臣的賞賜吧。」勝帝沉默許久,「老四現在恐怕不會還活着,琉兒呢?」「您說五弟嗎?父皇放心,您這麼疼愛五弟,兒臣又怎能忍心不讓五弟去陪伴您?」勝帝心髒猛地一揪,緩緩擡起臉,終于,正視面前二子,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怎麼會認為朕一定不會把皇位傳給你?」「那自然是因為……帶進來!」皇甫瑾突然轉身對外喝道。四名士兵壓着一名宮裝女子走進。「皇上!」女子驚叫,撲上前一步,又立刻停住,随即緊緊咬住嘴唇。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已經不言而喻。皇甫瑾對身後一使眼色,一名侍衛抽出寶劍架在了宮裝女子的脖頸上。「放肆!放開楊昭容。」勝帝怒聲喝斥。皇甫瑾把拟好的聖旨往他面前又送了送。「你以為朕蓋上玉玺你就能成為皇帝?荒唐!」皇甫瑾一擡手,持劍的侍衛輕輕一拉,楊昭容雪白的玉頸上立時出現一條血痕。「啊啊!」楊昭容發出驚叫。「住手!」勝帝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身體也不由微微一晃。皇甫瑾的臉色很奇怪,看起來甚至比勝帝還要蒼白。「如果不是老四提醒我,兒臣永遠不會想到父皇原來也有真心想要保護的人。就是她嗎?她就是您最喜歡的女人?可憐我的母親,可憐我們所有人的母親,她們争奪一生都把彼此當作最大的敵手,卻沒想到這位不上不下、沒有得過多少恩寵的楊昭容才是您的心頭肉。」「父皇,您差不多都要成功了,您保護了您最心愛的女人,還保護了她的兒子,甚至還要把皇位傳給他。真的,您差一點就成功了。」皇甫瑾還在笑,可他的眼神卻相當哀傷。「都是您的兒子,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呢?我一直那麼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為什麼您看不到?您覺得五弟會比我更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嗎?除了兒臣不是這個女人生的以外,哪裡不如他?」勝帝沒有回答他。他是一個皇帝,但他也是一個人。是人就會有私心,他隻不過想把最好的留給最愛的人、以及最愛的人為他生的孩子。這是他欠他們的。老五并不比其它皇子差,隻要有忠臣良相輔佐,成為守成之帝絕無問題。他也曾考慮在幾個孩子中挑選出對大亞最适合的皇位繼承人。可是……老六早夭,老四貌醜不得他歡心,不作考慮。剩下幾人:老大剛愎自用又兼好色,聽不得忠言逆耳。老三好大喜功,背後母系勢力太大,将來難免造成外戚專權的境況。老二在幾個孩子中最為優秀,無論外貌氣質,還是學識計謀;要心狠有心狠,要手段有手段,原是最理想的皇位繼承人。但壞就壞在他過于心狠上。勝帝清楚地知道,如果皇甫瑾繼位,他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一個可以威脅他帝位的人存在于世。而醜四皇甫桀的實力現在連他也看不透,換言之,到時首當其沖第一個丢掉性命的很可能就是他最疼愛的孩子皇甫琉。他必須要保住楊昭容和他們的孩子。如果需要傳宗接代,有老五還有老七就足夠了。剩下的老二和老四,他本來想讓他們鬥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然後再讓老五出來收拾殘局,最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帝位傳給老五。可現在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他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老二說老四提醒了他,這個醜四……難道才是最大的變量?朕是不是犯下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後背突然冒出一層冷汗,勝帝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楊昭容,原本犀利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妳放心,朕一定會救妳。可楊昭容似乎理解錯了他的意思。「皇上,妾身能與您相伴二十餘載,已是妾身的福分。勝,願來世……」吐出她以為一輩子都無法在人前叫出的名字,年過四十卻風韻猶存的楊昭容對着皇甫勝微微一笑,閉上眼睛脖子一橫。「不──!瑗兒!」勝帝大悲,病弱的身體也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勁來,一下推開了皇甫瑾。「當!」一道黑影閃過,橫在楊昭容脖子上的寶劍落地。還沒等在場諸人反應過來,準備自盡的楊昭容已經落在一名太監的懷抱裡。「父皇,兒臣救駕來遲!」一把把鋒利的劍架在了皇甫瑾帶來的心腹下屬脖子上,瞬間,局勢已變。發生了什麼事?這醜四竟然還活着?皇甫瑾在看到皇甫桀出現的一剎那,就知大勢已去。一輩子打雁,最後卻被雁啄瞎了眼。自己一生算計人無數,最後卻踏入别人布好的圈套中。這顯然是一個特地為自己而設的圈套。上了大當的惠王強行收斂起臉上的猙獰,努力保持最完美、最優雅的姿态,對他的兄弟微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四弟,你可真是深得其中三昧。愚兄佩服。」「不敢,如果不是愚弟還有點自保的能力,現在大概也和老五一樣橫屍王府了。」「你說什麼?!琉兒他……」勝帝雖已能猜到皇甫琉的下場,但總還是抱了一絲希望,他可是把他身邊最厲害的侍衛都派給了他。現在希望打破,他連看楊昭容一眼都不敢。本還算精神的人一下像是老了十多歲。「琉兒?你說我的琉兒怎麼了?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五皇子之母楊昭容極度傷心下昏厥在張平懷裡。「張公公身手不凡,倒是本王孤陋寡聞了。」皇甫瑾瞟了張平一眼。他雖不懂武功,但就剛才張平闖進宮殿、打落侍衛手中寶劍、直到把楊昭容搶到懷中,衆人才反應過來的速度和身手來看,這個人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太監那麼簡單。呵,對于醜四,他是不是什麼都看走眼了?張平裝傻,低頭不語。皇甫桀微微一笑,可惜他的笑容任誰來看都顯得過于陰森,「二哥,你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隻有趁早束手就擒,請求父皇原諒吧。」皇甫瑾挺直背脊,默默站立環視着四周,臉上笑容越發深刻。張平忽然覺得心裡有點悲哀,這位二皇子芝蘭玉樹,兼之擁有一顆玲珑心,民譽也不差,又有一班心腹下屬支持,怎麼想都不應該落到這樣的下場。私心來說,他并不希望他死。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讓惠王繼續活下去,那麼就等于給他家那隻魔頭埋下了最大的隐患。成王敗寇,也隻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他張平既然已經決定此生與皇甫桀相伴,他就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在身邊發生,不管他願不願意看到。「葉詹呢?他現在可還活着?」「哦?我還以為你忘了他。」皇甫桀嗤笑。在一邊靜觀事态發展的勝帝心中突然冒出原來這人也是他兒子的奇怪念頭。不看他的相貌,他的神态、甚至他有時說話的語氣都能看到他這個做父親的影子。「他沒死?」皇甫瑾眼中煥發出一絲光彩。「他為我做事,我怎麼可能讓他死?」張平頭低得越發低,這人今天看來是打定主意想把在場幾位大人物給活活氣死。「我不信葉詹背叛我。」皇甫桀似乎連露出譏笑都懶得,揮揮手讓人上來捉拿惠王。四名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擁而上,身為文弱書生的惠王又怎能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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