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季憐星想說話,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算了,她和她計較什麼呢?汪孝麗和大伯是包辦婚姻之後的結果,完全合不來,夫妻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很差。
在汪孝麗的注視下,季憐星朝卧室走去。
站在門口,季憐星深吸一口氣,她怕自己有點接受不了大伯現在的樣子。
“大伯,我回來了。”先說話,話音落下才進屋。
屋子裡光線昏暗,床上躺着一個骨瘦如柴的人,因為化療,他的頭發已經掉光,皮包骨頭,顴骨上凸,眼神很疲憊,他的模樣和季憐星記憶中的樣子反差太大。
不過也隻是四個月的時間,病魔已經把他從一個強壯的中年人變得虛弱無比,起碼瘦了三十斤。
他的呼吸變得很弱,但胸口依舊是起伏的,呼吸節奏相當緩慢,慢到給人一種回不過氣的感覺。
季憐星眼圈泛紅,明明之前說有好轉的,打電話的時候也說在慢慢恢複的。
“大爸……”季憐星走到床沿邊上,眼淚刷刷刷往下掉,啪嗒啪嗒滴在枕頭上。
她看他的手瘦弱得隻剩骨頭,一隻手就能握完,手背全是青筋。
他阖上眼皮,手指卻在動,嗡嗡幾句,嘴巴裡不知道在說什麼。
“大爸,我回來了。”季憐星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重複這句話。
“诶,乖,小胖。”他的聲音混濁,眼睛想睜開卻睜不開,季憐星看不下去,背過身去擦眼淚。
“莫哭。”大伯伸過來一隻手,在季憐星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乖小胖,盒盒裡面的東西,去,去拿糖吃。”
聽到“拿糖吃”,季憐星再也繃不住,眼淚簌簌而流,視線變得很模糊,大伯的模樣變得虛晃。
糖果盒,是小時候大伯總會給她的驚喜,隻要不開心了,打開那個盒子,裡面總是會有甜甜的糖。
“對不起,我的錯,我不孝,我的錯,大爸,我是白眼狼,我早就該回來的。”季憐星肩膀抖動得厲害,哭的時候鑽心的疼,她後悔沒找周末回家看看他,不該因為不想見到汪孝麗而不想回家的。
她該多看看他,看看他健康的樣子,那多好?
被褥上還帶着一股濃厚的藥味,還有一種從身體裡鑽出來的臭味,來自他的皮膚,他的器官,以及即将枯死的靈魂。
大伯聽懂了季憐星的話,一直搖頭,且用僅存的那點力氣去拍季憐星的手臂。
“哪裡,哪裡怪你喲,不,不怪你,糖,糖盒盒,乖。”大伯抽了一口氣,歇了一會兒,又說:“盒盒裡頭,有信勒,看,看哈。”
糖盒裡有信,季憐星聽懂了。
逼仄簡陋的房屋裡,光線昏暗,老式衣櫃上放着一個鐵盒,倒回去十幾年前,那裡面放滿了季憐星愛吃的糖果。
白桃味的、玉米味的、青蘋果味的……
如今又多了兩種味道,一種是藥味,一種是□□腐爛的味道。
借着昏暗的光,季憐星展開那封黃白信,是大伯寫給她的,倒回去三十年,他也是一個文化人。
【季小胖,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說明我離閻王爺不遠了。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剛拿到檢查報告,醫院那邊告訴我是晚期,以後要化療,化療就化療吧,我今天照了半小時的鏡子,和我的頭發對話,因為我也要和它們說再見了。其實死亡不可怕,你媽媽離開的時候我就這樣告訴過你,現在我還是要這麼說,就算我們離開了,但還是陪着你。季小胖,乖娃娃,你的包袱太重了,有些東西不該你來承擔的,讀書沒有錯,不讀書就很容易成為季斯宇那樣的人。六年前的三十萬元,那不能叫借,你媽也是我的親人,不能說是借,而是給,我願意給。盒子裡的卡還有3萬塊錢,其中5000塊是你大學拿到獎學金寄給我的,剩下兩萬五是你的嫁妝,本來想拿更多給你的,錢還沒存夠,人就要走了。我估計我看不到你結婚了,一定要幸福。】
信封背面寫道:
【把我火化,一半骨灰你留着,剩下一半灑在津鵝江裡,我去找你爸爸下棋。】
落款處不是姓名,而是另一行字:【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但還不能告訴你,謹記:得到那樣東西之後,不能心軟,是屬于你的。】
季憐星淚如泉湧,眼淚克制不住嘩啦啦地流,他竟然早就在幾個月前寫了這封信。
還有大學獎學金得到的8000塊,她寄了5000塊,讓他買衣服買煙,想幹嘛幹嘛,她沒想太多,隻是想用那種最直接的方式報答他而已。
結果他自己治病的錢都不夠,竟然還另擠了兩萬五的嫁妝出來。
真的是唯一的親人了啊,季憐星因為哭得太厲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被拉進深海裡,無限下墜,有些窒息。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清雨志之亂世文學 獨釣 開局失業,我讓歌壇大魔王回歸 修仙棄徒,回鄉種田唱歌 三兩梅漬 紅塵情坎 七零,我成了年代文裡的惡毒女配 重生末世前:手持X系統入國家隊 雜草本無迹 100塊錢的媳婦 愛情公寓之幸福小家 暗雪星城+番外 芙莉蓮,魔王大人跑路啦 水合木 想入 未來号行駛記錄儀 絕命法醫 一生唯一所愛+番外 一卷破蒼穹 人皇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