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希甯真沒注意西跨院的盧婉甯穿什麼,她們很少遇到,每次盧婉甯見着她,都像是隻怯生生的小松鼠,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待她剛想開口詢問何事,盧婉甯又像受驚的小松鼠般溜走了,弄得她也莫名其妙。
春日天氣晴好,太陽已經升上半空。盧希甯幹脆掀起了車簾,外面的風吹進來,騾車裡那股憋悶又難聞的氣味,總算消散了許多。
她不由得想起納蘭容若的馬車,坐起來平穩不說,裡面還香氣宜人。上次他說要送帖子請她賞花,院子裡的海棠花都快謝了,還沒有接到他的帖子,難道他隻是随口一說,逗她玩的嗎?
看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納蘭容若,還挺壞的嘛!
騾車到了大覺寺腳下,盧希甯與李氏下了騾車,盧騰隆也從馬上下來,把他的老馬寄放在了專門看馬的棚子裡。
周圍人流如織,小販貨郎挑着擔子來回穿梭叫賣,盧希甯指着賣香燭元寶的攤子,說道:“嫂嫂你瞧,山下就有賣的,早知道我們就不用那麼遠從城裡帶來了。”
因為盧希甯的親事,家裡積攢的那點銀子,如流水般嘩啦啦流出去。李氏暗自歎了口氣,說道:“這裡的貴,城裡便宜,能省一個大錢就省一個吧。”
盧希甯若有所思點點頭,這段日子李氏在她身上花了很多錢,她得想法補償回去。
大覺寺是千年古刹,裡面拜三聖菩薩,香火鼎盛。廟宇掩映在參天古樹中,沿着石階往上,兩旁的玉蘭花盛放,落在地上鋪上了厚厚的一層。
盧希甯跟在李氏身後,看得不斷啧啧贊歎。盧騰隆與她一樣,不停轉頭四望,說道:“我也好些年沒有來大覺寺了,還是額涅在世時跟着她來過。這裡一點都沒有變,香客還是很多,廟宇真是能賺錢啊。”
盧希甯也随口附和:“是啊是啊,要是每個人都捐香火銀子,廟裡一天可以專不少錢。嫂嫂,你先前說打算捐多少香火銀子,我沒有聽清楚。”
李氏氣得回轉頭,厲聲道:“你們都給我閉嘴,佛門淨地哪能容得你們亂說,仔細菩薩生氣拔掉你們的舌頭!”
盧希甯與盧騰隆互看一眼,極有默契住了嘴。
上山的石階彎彎曲曲,盧希甯走得身上微微冒出了細汗,盧騰隆也曬得受不住,拿手擋在面前搭成涼棚,轉頭對她說道:“妹妹,你這樣擋着一些,太陽大,别被曬黑了。”
盧希甯說道:“我才不要,你這樣一點用都沒有,早知道就戴個鬥笠出門了。”
盧騰隆被她一說,頓時也覺得拿手擋太陽有點傻,放下手左顧右盼,說道:“要不我給你用草編頂帽子吧,再插上些花,能遮陰不說,還保管美。”
盧希甯說道:“好啊,不過哥你會編嗎?”
盧騰隆頓時擦拳磨掌,彎腰在路旁尋可以編的草,說道:“丁點小事而已,我給蛐蛐編的籠子可精巧了,同仁都問我編......,咦,這裡好多婆婆丁,不如采些回家去,晚上好拌了吃。”
自從開了春,桌上幾乎天天都有野菜,盧希甯吃得歡快,卻還沒有見過地裡的野菜究竟什麼樣,頓時來了精神,跟着彎腰看去,說道:“哪裡哪裡,我也來采。”
李氏本來不想搭理兄妹倆,這時再也忍不住,回頭低聲怒斥道:“你們給我起來!”
盧騰隆手上握着一顆婆婆丁,隻得遺憾地站起身,說道:“算了妹妹,我們走吧,等回來的時候再采也一樣。”
盧希甯哦了聲,趕緊往上爬了幾級台階追上李氏,走了約莫小半柱香的功夫,終于到了無量壽佛殿。
兩株足足有幾百年的古銀杏樹,一左一右立在大殿兩旁,樹上已冒出嫩綠的葉片,她仰起頭看去,贊歎道:“銀杏樹葉綠得真好看,跟豌豆黃的綠一樣。就是不拜佛,來這裡踏春賞景也很好玩。”
盧騰隆也擡頭跟着她一起看豌豆黃綠的銀杏葉子,說道:“到了秋天,銀杏葉黃了,掉在地上金燦燦,像是鋪了層金葉子一樣,又美又貴氣。還有呐,山上的楓葉,紅得跟着了火似的,那時候西山才真正美呢。妹妹,秋天我們再來......,不行,秋天就已經你嫁人了,新婦總不好随意出門。唉,要是你不嫁人就好了,哥也能養你一輩子。”
盧希甯被盧騰隆說得有些傷感,垂下頭沒有做聲。李氏實在懶得理會兩人,擡腿往殿内走去。
這時,一個小沙彌從殿内走出來,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請止步,今日有貴人前來做道場,大殿恕不接待别的香客。”
寬敞的大殿内,傳來陣陣的誦經聲。盧希甯聽得好奇,墊着腳尖往裡看。李氏忙扯住她,低聲說道:“我們快走吧,得罪了貴人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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