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奶茶就奶茶吧。”霍長隽說是這樣說,下一秒就摸了摸徐耘安的頭,根本沒打算放過這隻小動物。觸到後甜甜的散學禮結束,寒假開始。霍長隽先到繪畫訓練室等霍長新,幫他把畫具搬回家裡,結果進門時一不留神差點兒被壘在檻上的幾袋東西給絆倒。随意瞄了眼,好像是一堆用過的畫布。大多數學生興沖沖回家了,霍長新不見蹤影,訓練室裡就剩徐耘安一人。徐耘安心裡兜着煩惱思緒,自然沒注意到輕聲輕步踱進來的霍長隽,徑自将畫布從畫闆上取下來,疊起來塞進一個塑料袋裡。“畫得好好的,這是要扔掉嗎?”徐耘安吃驚地回頭看了眼,扯起嘴角喊了聲“師哥”,知道霍長隽是來找霍長新的,他說:“長新幫鄧老師搬東西去了,讓你等等他。”“這些是你的畫的?該不是要扔掉吧?”霍長隽看他回頭繼續收拾,又問了遍。徐耘安斂起眉梢的笑意,點點頭:“畫得不好,該扔。”霍長隽随便攤開一張畫布來看,作為一門外漢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好的:“哪有畫家會把自己辛辛苦苦畫成的作品扔掉,我寫的歌再爛也不會直接毀了。你沒聽到,這些被你遺棄的畫在哭。”徐耘安看了看被他扔在一旁的畫布,又看向眯眼笑着的霍長隽,一言不發。他自然知道畫家最不該毀掉自己的畫作,可是現在他體内有股氣,全無畫畫的耐心,越看自己的作品就越覺得一塌糊塗,越看那股氣就越是憋得難受。期末考結束後,成績尚未公布,徐耘安趁學校放假難得回家一趟。徐初從日本開完畫展回來,檢查他最近的作品,直截了當指出他最近水平毫無提升,不如師姐趙書瑛畫得出色,也比不上學畫畫沒幾年的妹妹來得悟性高進步快。娟姨和師姐在一旁為他說好話,徐耘安則沉默不語。他再習慣徐初的批評,可終究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免不了傷感,前些天徐初對他逃學的事兒不聞不問已經夠讓他委屈了。回想學畫這麼多年,徐初對他就沒有滿意的時候,小時候畫得再好也沒怎麼稱贊。似乎,徐耘安做得好是本分,做得不好就不該得到體諒。小的時候徐耘安在學畫畫這方面比誰都認真刻苦,連被盛贊天賦比他高的師姐趙書瑛也給比下去。趙書瑛經常打趣他“非人哉”,隻有徐耘安懂,這是可能讓徐初開心的事情,他想讓徐初開心。但他的努力顯然沒有換來更進一步的親近,徐初還是那樣冷漠疏離,這些努力隻能讓他成為了一個優秀卻寡言的孩子。從小到大他是很多家長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徐初會說他是最省心的孩子,轉頭用他舉例,大動幹戈責怪愛玩的妹妹不成器,又或者是師姐趙書瑛不夠刻苦。本來事情到此就該結束了,可誰知吃過晚飯後,徐初談起高中畢業後的規劃:“想過報考哪家學校嗎?可以先在國内學幾年感受一下再到國外進修。确定了是油畫方向了吧?你有必要開始想一下你的風格和你最想表達的東西,這些對于一個畫家來說很重要。我可以幫你聯系一些畫壇上的老前輩,他們看過你以前畫的,估計很樂意跟你交流……”徐初很少會跟徐耘安主動聊天,聊的也基本是畫畫那方面的。徐耘安就這樣聽着,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覺得自己的父親陌生疏離,以及自己可能隻是他藝術生命的延續品而已。他長期以來的困惑在這一瞬間積聚到一個噴發臨界點,這究竟是他想要的,還是徐初想要的。畫畫不能換回徐初的愛與親近,隻會讓他變成現在的自己,于是慢慢地,畫畫就從讨好徐初的事情變成了徐耘安自己的事情。既然是他的事情,為什麼他還是做不了主?為什麼他的人生卻要模仿徐初的軌迹來前進,連路線和目标也不能自己做主?徐耘安說出自己的疑惑:“爸,為什麼一定要做職業畫家?”徐初沒想他會問這種問題,蹙眉反問:“你是什麼意思?你不當職業畫家還能當什麼?”“也許,當老師或者搞設計,有很多不同的選擇,為什麼要拘泥于當職業畫家?”徐耘安不徐不快地說着,他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做什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把自己困在一個既定的框架裡,而這框架又并非自己發自内心渴望建造而成的。徐初似乎并不在乎徐耘安的意願,他冷着臉擱下了這麼句話:“成為我的兒子注定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你自己想。這種想法趁早給我抛棄,不然你就隻是浪費才華浪費生命。”想到這裡,徐耘安苦笑了下,眼簾也很誠實地低垂着:“畫得那麼差,反正也沒人看,扔了也不可惜。”霍長隽盯着他好一會兒,才開口:“誰說沒人看,我看就挺好的。”徐耘安不解地徐耘安望向他,清亮的雙眸驚喜地眨了眨。霍長隽憋住了嘴角的笑,心想:“這泫然欲泣的小表情,瞎了眼的都看得出徐耘安心裡有事兒,果然是個喜怒形于色的單純家夥。”他沒有窺探别人内心的興趣,更不想在别人面前随便表達自己的内心,可眼下就是沒辦法置之不理。前些日子,霍長隽組了不到一年的樂隊險些就簽下某家娛樂公司,可對方要求必須改變音樂風格和重新組隊,适應現在聽衆的口味,還想把他打造為流量偶像,但霍長隽堅持做的是音樂不是明星,雙方最終不歡而散。現在的徐耘安,怎麼看都像那時候的自己。他們沒什麼不同,一個佯裝自省其實全盤推翻自己,一個假裝不在意地堅持自我其實暗地裡也會自我懷疑。霍長隽有感而發道:“雖說人活世上就注定沒法完全逃離别人的注視,可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自己嗎?徐耘安,你真覺得自己畫得很差嗎?還是别人這樣說,你就覺得是這樣的?”徐耘安怔住,仿佛時間停止在這一刻,容留他靜靜地消化:你很好,你可以做你自己,不必看重父親的期待。道理簡單得人人都懂,可徐耘安似乎一直在等别人很真誠地告訴自己,這似乎能讓他獲得某種内在的豁免,豁免那個曾經渴望父親肯定的自己,重新面對内心最真實的需要。霍長隽都不想說他這呆呆的樣子多傻,讓他錯覺自己剛剛說的可能是阿拉伯語。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瞬間有種看着傻孩子的老父親心态,自己在社交場上從未失手,卻在徐耘安這兒沒多久就碰了幾次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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