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告誡自己。&ldo;是嗎?他什麼都不肯告訴你?&rdo;付明反問,竟也說着純熟俄語。&ldo;真的。&rdo;她輕聲回答。這還是從被他綁走後,她初次和他以外的人用最熟悉的語言對話。付明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ldo;他以前,有過别的女……朋友嗎?&rdo;她先發問了。&ldo;算有過?也不算。概念很模糊,不過已經死了。&rdo;溫寒一怔。&ldo;被他害死的,&rdo;付明很平淡地補充,&ldo;溫寒小姐不用害怕,他應該不會這麼對你。那個女人後來被追加起訴一百多個謀殺案,和你不是一種人。&rdo;一百多個謀殺案?通常隻有很大的毒枭,或是黑社會的人才會有這種驚人的被起訴數量。她也經常會看新聞,并非什麼都不懂。&ldo;你知道,我們這種人身不由己,所經曆的事也都千奇百怪,但我仍很佩服他,&rdo;付明微微蹙眉,&ldo;我比較重感情,做不到像他那樣,眼睛不眨地看着人家執行死刑,如果是我,肯定會覺得不舒服。&rdo;……這就是他的過去嗎?被付明說得如此輕松。付明奇怪看她:&ldo;沒别的問題了?&rdo;&ldo;你一個問題就說了很多信息,我忽然不知道問什麼了。&rdo;溫寒輕聲喃喃。&ldo;後來,他就去做了十年的和尚,&rdo;付明笑吟吟看她,&ldo;你說,他是因為忘不掉那個女的,還是為了别的什麼呢?溫寒小姐?&rdo;&ldo;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他。&rdo;&ldo;溫寒小姐,你有過幾個男人?&rdo;倒是他來問她問題了。&ldo;……這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嗎?&rdo;&ldo;可以,當然可以,&rdo;付明笑,&ldo;莫斯科女孩常多情,這些都是你們的小秘密,你不願意分享我也不會勉強。對了,你有多少華人血統?&rdo;&ldo;四分之一。&rdo;她回答。付明上下打量她:&ldo;我們華人的基因真是強大,隻是四分之一就能讓你如此擁有東方神韻嗎?&rdo;說完,随手在樹叢裡摘了幾粒咖啡果,壓低了聲音:&ldo;我最想的問題有些私密,不過這麼多年來我真的很好奇,程牧雲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人惦記他?他在床上真就那麼讓女人難忘?&rdo;&ldo;……&rdo;&ldo;哦抱歉,太私人了。那,最後一個問題,如果程牧雲有天離開你,你會不會痛不欲生?&rdo;?☆、菩薩低眉意(2)?如果有天離開?這是程牧雲最常告訴她的一個信息,用行動,用語言,都在表示他遲早有一天要徹底離開。溫寒承認自己在吃醋,因為他說得那些&ldo;過去&rdo;,那個充滿黑色傳奇的女朋友,還有什麼為愛出家修行,這些内容都很難讓人不去介意。但這并不代表,她需要在一個明顯挑釁的男人面前表現自己在介意,在不舒服。就像從小念書的時候,越是被身邊人嘲笑養女的身份和華人血統,她越會知道要隐藏怒火,你表露出情緒浮動才是最蠢的。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本能方式。她猜,付明一定會認為那些讓人驚訝的話,會讓自己生氣、吃醋。然後再因為醋意回答他,自己根本不在乎程牧雲的離開。所以她笑了笑,繼續去看婚禮,什麼都沒回答。付明慢慢地笑起來。這一秒,他看到得是這個女孩對他的挑釁。付明的态度突然轉變,犀利盡去,隻有禮貌。他很客氣地提出,要送溫寒回去,畢竟附近好幾個正在修建的房子,住着很多工人,不算安全。溫寒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自己走得太遠,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也就沒拒絕。可和他走了沒多久,發現他要帶自己去的并不是自己住得那個白色二層建築。她被安排住得地方,很整潔,房屋前後都有整潔的草坪。這裡看上去,顯然沒有那麼優雅。房子像剛才建好的,也是二層,可沒有草坪,倒是有飼養孔雀和奶牛棚子,還有遠處兩米高的灰色磚牆。這是莊園的某個角落?&ldo;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rdo;溫寒站在坑坑窪窪的黃土地上,拒絕再往前走。&ldo;來找他喝杯酒啊。&rdo;付明指了指黑暗中的灰色的二層磚樓。他?溫寒愣了。說得是程牧雲?他今晚住這裡?&ldo;溫寒小姐不是說并不了解他嗎?我給你一個機會了解他。想要了解一個男人,通過他的兄弟才是捷徑。&rdo;她不知道剛才自己和程牧雲的對話有沒有被付明聽到,但顯然,付明是故意的,帶她來這裡,迫使她不得不進去。&ldo;這麼晚了,我就不進去了,&rdo;她看了看四周,&ldo;這裡有莊園裡的仆人嗎?我可以讓他們帶我回去。&rdo;&ldo;沒有,&rdo;付明,&ldo;這是莊園裡條件最差的地方,沒有仆人,隻有簡單的生活設施,你如果想要人帶你回去,除了我,就是程牧雲。&rdo;&ldo;……&rdo;她開始懷疑,這就是剛才自己那一刻挑釁換來的&ldo;報複&rdo;,可她不覺得一個看上去三十幾歲的男人能小氣到這種程度,&ldo;好吧。沒關系,這裡風景不錯,看看孔雀也不錯。&rdo;&ldo;溫寒小姐真不打算進去?&rdo;付明隐晦笑笑,&ldo;我很有可能會喝醉,明早才出來。你不介意等一整夜?&rdo;&ldo;付明先生真會開玩笑,祝你們叙舊愉快,不用擔心我,隻要天一亮我自己也能走回去,你可以一覺睡到明天傍晚。&rdo;付明笑了:&ldo;那我也祝你和孔雀相處得愉快。&rdo;他轉身,背對着溫寒揮揮手,真走了。當身邊唯一的人消失後,溫寒終于後知後覺地感受到,這種簡陋的地方真有些陰森恐怖。兩米高的灰色磚牆,攔不住任何盜賊吧?如果真有不明的人來……她大聲喊,那房間裡兩個喝酒的男人會聽到嗎?溫寒想到這裡,越發懊惱。程牧雲身邊的人真得都和他一樣不可理喻,全都在做不符合常理的事。剛才她明明認為付明會好心,順路送自己回住得地方,畢竟他是程牧雲的朋友。可顯然對方隻是把自己騙到這裡,讓她更加尴尬‐‐欄杆裡,隻有一隻孔雀走來走去。她自覺向着圍欄走近一些,這是唯一在戶外醒着的動物了吧?遠處那些奶牛顯然都睡着了,一動不動,緊挨着彼此取暖。溫寒搓搓自己的手臂,餘光裡有人的影子。是程牧雲。&ldo;你找我?&rdo;他聲音倦懶。&ldo;不是,&rdo;溫寒繼續盯着孔雀,&ldo;我被你朋友騙過來。天很黑,又不認識回去的路,隻能在這裡等天亮。&rdo;可那孔雀卻很不給面子,翹着尾巴幾步就跑入了夜幕裡。他走近。她避開,他又靠近。溫寒本來就被付明騙到這裡,又冷又氣,再被他這麼逼迫着,更是憋悶,索性轉過身:&ldo;你覺得這麼做很有趣嗎?&rdo;擡頭的一瞬,她才看到他臉上的新傷口,愣住。程牧雲眯起眼睛:&ldo;怎麼?表情怎麼像看到了一隻受傷野貓?&rdo;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種不耐煩的表情。是的,很不耐煩。溫寒因為他這種态度,也被激怒,轉身就走,也不管是不是要等到天亮,也不管會走到哪裡去。可她還沒走出十步,就被身後人抓住胳膊,一把夾起來,也不管她的掙紮,就将她丢到最近的草堆裡。她驟然陷入。&ldo;你骨子裡的恐懼呢?&rdo;他聲音低沉而挑逗,&ldo;在森林裡像個小野人,等我給你帶來食物的可憐呢?&rdo;&ldo;放開我!&rdo;她被無數雜草的尖端紮得生疼。程牧雲把她的手臂向後扭去,用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壓住她所有能活動的關節。在他面前,她何止手無縛雞之力,随便他一個用力就能被捏碎手腕,甚至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頭。最可恨得是,他還捂住了她的口鼻。溫寒的眼睛在夜色下透着幽深的藍色,瞪着他。口鼻沒有了呼吸的能力,越來越缺氧……&ldo;人真是很可怕的動物,&rdo;他的聲音忽然變輕,好像剛才的情緒都是假的,&ldo;稍有不滿意,就會滿心憤怒怨恨,忘記曾經真實得到的東西。親愛的,你遷怒于我的那一刻,能不能分神想想,是誰在加德滿都為你畫了一整夜的蓮花,在營地給你擦身,誰死裡逃生還不忘讓你做個完整的女人?當然,我心甘情願,不該有怨言。&rdo;她痛苦地眯起眼,胸口開始因為缺氧而發悶,身體下的草堆倒沒有那麼重要了。幸好程牧雲及時松開按住她口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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