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無涯,這讓有限的天空反而像個巨大空洞,上方依然不時傳來沉悶的巨響,那聲響雄厚有力,整個血海都聽得見。
那是巨大的血肉在墜落,從天上墜進這血海深處。
“你竟然把自己那隻七頭十角的獸給殺死了,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真沒想到,我本該像一個無人記得的工人,被打入地基,灌注成樁,與那深淵造物一同支撐起這片心園……但那一拳,簡直是七傷拳,竟然把我從沉淪追憶裡,解放了出來,隻能說,造化。”
路仁裴一邊感慨道,一邊用手輕輕撫摸懷裡沉睡着的香草。少女如睡美人,安詳,溫潤,無憂,無慮。
巴比倫踉跄地從血海裡站起來,那詭異的浮力就好像地面實質的存在于腳下,隻要适應,就能腳踏實地一般。
不僅是身體上的支撐,還有心靈的支撐……有無主的力量在源源不斷補充進來!
“路仁裴,我低估了你,但你以為,你這個小處男是靠你自己獲得了勝利了嗎?你覺得自己又重新掌控了一切,是不是?”
巴比倫指着斜眼一笑的路仁裴,仰鼻嘲笑道:“你以為你那是奇遇?好巧不巧?精神海裡,一把鬥戰的神兵,一個守護心神的佛雕,開什麼玩笑,運氣?那是命運!你隻是個負責執行的棋子而已,被我利用,早晚也将被那些不知遊蕩在什麼緯度,那些我們無法理解,無法對抗的強大存在利用,屆時結局悲慘,榨幹價值,吃幹抹淨。”
“你說得對,老師。”
路仁裴彬彬有禮,他禮貌地點頭,接受了巴比倫的觀點:“我的确是靠這兩件寶物走到了今日,其中老師你也出了很多力,我也得謝謝你的力量,讓我得以真正地了解自我。”
“謝謝你讓我得以直面我的心魔。”最後,路仁裴說完,低頭看向了懷裡的香草,眼裡,古井無波。
“少貓哭耗子了,你想要我的根本力量?來拿啊,你有本事嗎?你個垃圾,你個瞻前顧後,連心魔都舍不得,不敢斬去執念的悶騷……我救了你,小處男,而你要吃了我,你這樣就該孤身一人,活着就該永世無女人。”
巴比倫又飙起垃圾話了,但路仁裴不惱,這落在耳裡,隻會讓他感到一絲可悲。
破罐子破摔,誠如巴比倫所言,他不懂女人,所以也無緣于此,但劍道,他懂,劍道與他有緣,他很清楚如何用劍道讓敵人乖乖屈服。
“我的劍心。”
路仁裴看向巴比倫身後,殷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血海裡了,二話不說,将血色利劍再次架到了巴比倫的脖頸處。
輕輕一碰,恐懼如鉛,就灌滿了巴比倫全身,力量流逝的感覺恍如隔世,又仿佛曆曆在目。
“現在,就讓我幫老師你直面心魔了,老師,你對我有疑惑,難道就不對自己本身感到奇怪嗎?我的确是被利用了,但利用我的你,現在不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路仁裴憐憫地看向一副潑婦嘴臉,身體卻誠實顫抖的巴比倫:“你一直是這樣子嗎?還是說你的本性如此?老師,行有不得,反求諸己,我們是一起經曆過,那上古之時,三教之源流……你就這麼自信,自己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嗎?你有直面心魔,明了自己的本源流嗎?”
巴比倫惡狠狠地瞪向路仁裴:“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退無可退,巴比倫就像籠子裡的敗犬,狂吠着要殊死一博了。
路仁裴也嚴肅起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不用他動嘴,殷無便揮動血劍,将巴比倫的四肢斬斷。
巴比倫大眼睜得老大,路仁裴将香草交給殷無,他居高臨下,毫無先前的憐憫,反而欣賞起巴比倫身上的傷口,光滑,平整,仿佛不是辣手摧花。
也的确,直接一個優美劍弧削成人彘,堪稱一種藝術了。
但,劍道肯定不是這般用來施暴的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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