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數日,便已是上元燈節。宜平端着茶點向外走,邊走邊回頭,柔聲道:&ldo;今日上元燈節,縣主别再悶在屋裡看書了‐‐&rdo;她話沒說完,已是哐當一聲,茶和糕點盡數潑在了來人身上。我聽了這聲響,忙回頭看,卻正見李成義一臉抑郁地看着自己的袍子,眼下已被水潑了個半濕,又沾了不少粉渣,狼狽的很。而他身側的人恰背着日光而立,正眼中帶笑地看着我。我一時間千頭萬緒的,愣了片刻才上前兩步行禮道:&ldo;永平郡王、衡陽郡王。&rdo;李成器颔首,道:&ldo;起來吧。&rdo;我起身時,李成義正開了口,道:&ldo;你也起來吧。&rdo;宜平性子本就軟,如今早已紅透了臉,起身傻站在一側沒了主意,竟連賠罪的話都忘記說了。我忙道:&ldo;快去尋塊幹淨的濕巾,給郡王擦幹淨,再端些熱茶來。&rdo;宜平聽這話立刻轉身跑走,卻又在走了七八步時跑了回來,又對着李成義一拜,撿起托盤跑了。我忙将他兩個讓到書房裡,待落了座才道:&ldo;兩位郡王怎麼來了?&rdo;李成義低頭彈了彈衣裳,道:&ldo;陛下見恒安王病了半月,着我二人來探看。&rdo;我點點頭,他又道:&ldo;難得上元燈節能出宮,順路也可賞玩一番。&rdo;我又點點,笑道:&ldo;或是後一個,才是郡王想要出來的原因吧?&rdo;李成義蹙眉,道:&ldo;縣主猜錯了,第三個原因是我想避開仙蕙。&rdo;這話三分真七分假,我卻不禁笑出了聲,這一個多月,也不知仙蕙怎麼折騰他了,竟然讓他借機躲到了宮外。李成器始終沒有說話,隻在我這一笑後,才搖頭,道:&ldo;隆基染了風寒躲不過,此時正在宮裡陪着仙蕙。&rdo;我看了他一眼,又忙避了開,道:&ldo;一物降一物,以臨淄郡王的性子,說不定能降住她。&rdo;此時,宜平已端了茶上來,用濕巾替李成義擦着袍子。我起身,将茶端給李成器,道:&ldo;郡王已見過我父王了?&rdo;李成器接了茶杯,道:&ldo;已看過了,恒安王聽我二人說要去賞燈,便囑咐讓你一道去看看。&rdo;我&ldo;嗯&rdo;了一聲,道:&ldo;我沒有什麼親近的兄弟姐妹,正愁無人同去。&rdo;李成義擡頭,道:&ldo;此話錯了,我和大哥不正是你哥哥,日後在宮中還是要時常見的。&rdo;我聽他這話,忙又端了杯茶遞給他,道:&ldo;倒也是,你們回了宮,日後也熱鬧了。&rdo;我們對坐着,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待日頭漸落了,才起身出了門。因平日宵禁,上元燈節更是熱鬧非常。街上熱頭攢動,衣香鬓影,遠望去上千宮燈高挑枝頭,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落梅如雪佳人笑。我和宜平都從未賞過宮外的燈,早看得樂不思蜀,李成器和李成義卻極為小心,一個不停護着我們走,一個則有意緩下腳步,免得我們被人流沖散。可即便如此,才不過一會兒,就獨剩了我和李成器,那兩個不知被擠到了哪裡。我正有些着急時,李成器卻将我帶到了一個攤位前。這攤位在街頭,因擺賣的東西都是書,在燈節上自然沒什麼人留意,他卻蹲下身,一邊翻看着一邊和攤主說着話,攤主挑了一本遞給他,他神色平淡地接過,認真細看。我不解看他,細看他手中的書卷是《金剛經》,并非什麼奇缺的,正要收回視線去看人群找人時,卻見他翻過了一頁,正夾着一張紙箋,并非是書卷上字,而是極細密的蠅頭小楷。他靜看着那字條,漸蹙了眉,旋即又舒展開。我立在一側看着,心中忐忑漸盛,隻下意識将身子挪了一挪,佯裝挑書,将他半遮住。他似乎察覺到我的變化,微擡頭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看了幾眼才将那紙條收在了手裡。他站起身,雖揚着嘴角,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ldo;送你盞燈,可好?&rdo;我點點頭,跟着他走過幾家攤位,凡是路過書攤,他必要蹲下身子看一會兒。待走了半條街,才随便挑了一盞荷花燈給我,他付了錢提着燈帶我走在人潮外出,随手将字條燃成了灰燼,鮮紅的火舌在他手中轉瞬熄滅,我不禁吓了一跳,脫口道:&ldo;你這樣不怕人看到?&rdo;他将燈遞到我手中,道:&ldo;沒了物證,即便看到也無妨了。&rdo;我提着那燈,随他沉默走着,心中七上八下。既然他不避諱我,我就是問了又如何?念及至此,我略停了腳步,輕聲道:&ldo;此事,可與你的安危有關系?&rdo;那字條上寫的是什麼我并不關心,但能讓他冒風險來取的,怕是極要緊的事。他靜看着我沒答話,過了一會兒,才漸自眼中泛出了些許暖意,輕搖頭道:&ldo;此事與我無關,是來俊臣要陷狄仁傑謀逆之罪。&rdo;我驚了一下,險些掉了燈,好在被他握住了提燈的手:&ldo;小心些。&rdo;我張了口正要再問,他卻已松開了手。&ldo;大哥。&rdo;李成義終于尋了來,身側跟着局促不安的宜平。他撥開人群走到我們身邊,低頭看了一眼那燈,笑眯眯道:&ldo;大哥何時有這讨人歡心的心思了?&rdo;我被他這一說,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隻瞪了他一眼。李成器搖頭,笑看他道:&ldo;出宮時隆基特意說過,要送永安縣主一盞燈。&rdo;李成義啊了一聲,道:&ldo;你不說我都忘了,隆基是說過。&rdo;十五如意年(2)朝堂宮中,似乎一切都極平順。上元燈節那句話,始終盤旋在我腦中,狄仁傑位高權重,來俊臣就是再有些手段也難扳倒,何況是以謀反的罪名?不過,即便是真如此,他自保尚難,又能做什麼?數日前一場天狗食月,幾位叔父都試圖将災難引向太子,卻被狄仁傑幾句話化解,陛下大赦天下,改天授為如意。如意如意,若真能如意才好。我見窗外日頭正盛,懶得走動,就在書桌邊撥弄着那未亮的荷花燈。撥弄的累了,便提筆練字,一待竟就是半日,直到婉兒悄然走到身後時,才放了筆回頭看她。她笑看我,伸手端起桌上半涼的茶,道:&ldo;先恭喜你,又長了一歲。&rdo;我,道:&ldo;日子過得快,轉眼你都從洛陽回來了。&rdo;自龍門山上香後,婉兒就留在了洛陽,待奉先寺的大盧舍那像完成才返回長安。我昨日便聽人說她進了宮,想她必然要和陛下談幾日政事,沒想到今日就來混茶喝了。她拿起桌上寫滿的紙,細看了看,道:&ldo;這字與他有七分形似了,還是換個拓本練吧。&rdo;她話說的隐晦,我卻聽出告誡的味道,默了片刻點頭,道:&ldo;好。&rdo;其實不過随手練字,不知不覺就以那本書為帖了。她放下茶杯,道:&ldo;起先還覺得你謹慎,今日看來,先前兩年在宮裡學的竟都丢了七八分。&rdo;我将那張揉成團,仍在一邊,尴尬道:&ldo;知道了,我明日就去找個拓本重新練。&rdo;她曲指扣了扣桌子,忽然道:&ldo;這四月來他雖在宮内,卻并不随意走動,你尚未見過他吧?&rdo;我颔首,道:&ldo;宮外住的兩個月見過一次,回宮後就再沒見過。&rdo;自天寒地凍,到春暖花開,雖同在大明宮内卻從未見過一次。除卻偶爾能聽下人說起,倒像是不相幹的兩個人。我本是練字為靜心,被婉兒一問又心裡微酸,端起她喝剩下的半杯茶,怔忡地不知腦中在想什麼。婉兒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輕聲道:&ldo;你還是不了解你的皇姑祖母,她将那些皇孫們留在宮中,不過是為了禁足禁言,隻有如此才能讓人漸忘了李氏皇族,隻記得天子姓武,&rdo;她輕歎了一聲,眼中竟有些看不透的蒼涼,&ldo;如果李家人太過優秀,隻會讓那些舊臣看到希望,徒惹殺身之禍罷了。&rdo;她說完,竟也失了神。我細想她此話,卻是周身發冷,漸明白了些,也越發覺得可怕。過了會兒,婉兒才回了神,道:&ldo;不過,從這宮中四月來看,他是個聰明人。入了大明宮卻懂得深居宮中,避開人前也自然不會被人尋到錯處。&rdo;我點點頭,出聲喚宜平添茶,又陪她說了些奉先寺的事。待婉兒走後,我一遍遍想她說的話,再也靜不下心,索性吩咐宜平陪我閑走禦花園。今日天色奇好,湛藍清澈,一路盡是大片的瓊花,葉茂花繁。這瓊花亦是叔父武承嗣自廣陵移栽,曾傳聞前朝隋炀帝也移栽過,卻是根爛花枯,如今這瓊花在大明宮中生的極好,陛下也因此甚為歡喜,不止一次贊頌過,且還邀名臣同賞。我蹲下身,頓時濃香撲鼻,正要回頭吩咐宜平采些花瓣回去,就聽見身後忽然一個聲音道:&ldo;你怎麼賞個花也像做賊似的?&rdo;我回頭看,竟是數月未見的幾位郡王,對我說話的正是李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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