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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第1頁)

我哭笑不得看她,道:&ldo;武家正室與王家側室的好戲?&rdo;她點點頭,道:&ldo;雖那個王家女是側室,但卻聽說是将門之女‐‐&rdo;我打斷她,道:&ldo;好了,别聽宮内人亂說,這些皇孫哪個日後不是姬妾成群的。&rdo;宜喜悶看我,隻能自我安慰,道:&ldo;也是,永平郡王是嫡長子,日後就是陛下,後宮必有上千佳麗。臨淄郡王與他比起來,算是好不少了。&rdo;她低聲念叨着,将冷茶端了下去。我盯着書上的棋譜,早已沒了細看的心思。那日他賜婚時,那如蝕骨般的劇痛從未消退,不過是一個正妃,我便已如此,倘若真有幸登上帝位……&ldo;縣主,&rdo;宜喜忽然入内,道,&ldo;元縣主在房外。&rdo;我一時有些猶豫,過了會兒才吩咐她帶人進來,坐直了身子放了棋譜。元月入内時,仍舊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起身道:&ldo;縣主多日避而不見,終是讓元月等到了。&rdo;我苦笑看她,道:&ldo;坐吧。&rdo;她靜坐下,待宜喜退出,才道:&ldo;今日我來,隻想說一些舊事。&rdo;我看她,道:&ldo;有關你和永平郡王的?&rdo;當初在我賜婚時,是她親送來李成器的紙箋,這其中關系明顯,隻是究竟有多深,我卻猜不透。她點點頭,道:&ldo;話有些長,我盡量簡短說,&rdo;她似是回想起往事,略有些出神,過了會兒才道,&ldo;我初入宮時,郡王常在章懷太子身側讀書,而我因為母親的緣故,也經常在東宮陪讀。那時的郡王極聰明,别人尚讀不懂的他便已能批注,所以太子對他的喜愛漸漸超過了自己的親兒子。那時太子經常笑着對我說,待我長大了,就讓我做他的妃子,太子還說,北魏元氏不比五姓七族,唯有嫁給李家人才能免去消亡的命運。&rdo;我靜聽着她的回憶,看着她眼中的流光溢彩,漸已了然,她的情怕早已深種。她笑中漸夾了苦,繼續道:&ldo;後來太子因謀逆罪被流放,我和母親也被送入了掖庭,自此再沒有見過郡王。直到他被冊封太子那年,母親已在掖庭病故,我被他尋了機會放到了宜都身旁。這些年,我看着他被廢,屢遭誣陷,卻仍舉步維艱地護着自己幾個弟妹,縱是心痛卻毫無他法。我本以為他放我到宜都身側,必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幫到他,可我在陛下身側五年來,他從未向我要求過任何,除了兩件事。&rdo;我隐隐猜到什麼,心中紛亂着,緊盯着她沒有說話,隻等她繼續說。她與我對視片刻,才輕聲道:&ldo;第一件,是在鳳陽門處藏身,以防縣主不測。第二件,是為縣主帶那張紙箋。&rdo;三十一北魏元氏(3)我點頭道:&ldo;這兩件事,我也要謝你。&rdo;她搖頭,道:&ldo;縣主不必說謝,我說這些話隻有一個意思,&rdo;她手攥着扶手,頓了下才接着道,&ldo;元月早已清楚郡王對縣主的心意,日後若有幸與縣主共侍郡王,情願以姐姐為尊。&rdo;我身子一僵,緊抿起唇看她,他日後的妻,今夜坐在我房裡說這些話,讓我如何自處?我添了杯熱茶,看着水流緩緩注滿:&ldo;禦賜的婚事,是喜事是恩寵,又何嘗不是懸着的一把斷頭劍。縣主若為他着想,就忘了此事,歡歡喜喜嫁過去,做個受人敬畏的永平王妃。&rdo;她凝眸看我,道:&ldo;縣主不信我?&rdo;我搖頭,起身端杯,走到她身側,道:&ldo;你是他的王妃,日後他還會有側室、姬妾,但絕不會有我,&rdo;我将茶遞給她,接着道,&ldo;我若嫁李家人,隻能是臨淄郡王,否則就是殺身之禍。&rdo;話到此處已無需再繼續,她自大明宮到太初宮,在皇姑祖母身側已有五年,所見所聽的怕比我還要多,又怎會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她接過杯,自顧自出神,沒再繼續說什麼,過了半晌才起身告辭。我靜坐在書桌後,盯着攤放在桌上的棋譜,挂在臉上的笑意早散去,隻空洞地看着那一頁頁古今殘局,兀自發着呆。過了半晌,宜喜忽然送入個巴掌大的金漆錦盒,卻說不曉得送此物的宮婢是哪個宮内的。我打發她出去,盯着錦盒,遲遲不敢打開。過了會兒,宜喜端着香爐入内熏帳,見我仍對着那錦盒發呆,不禁道:&ldo;縣主若不喜歡,奴婢拿去丢了。&rdo;我輕搖頭,定了心神,伸手打開盒蓋。錦緞上放着個犀角梳篦,色如寒冰,觸手濕潤光滑,竟是琉璃所制。我拿起對着燈燭細看了片刻,漸明白過來。宮内大多琉璃飾物均出自太原,而看此物色澤和手感,絕不尋常,怕是僅有太原王氏才能拿得出來了。想到此處,我才放下那梳篦,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隻随手自奁盒中挑了根鎏金玉簪,吩咐宜喜送了回去。------------------------------------------------------次日正逢陛下精神好,将随行的郡王縣主,五姓七族的小輩都聚在了一處。陛下未到,衆人已先聚在殿中,我入殿時,李成器正和兩個弟弟說話,他和李隆基同時停了話看我,我立刻避開了視線。此時,正有個内侍入内,說陛下已在自涼亭處,讓我們即刻去伴禦駕,言罷,又行禮匆匆跑走了。我正出殿時,李隆基已大步走來,與我并肩走下石階,低聲笑道:&ldo;你發髻上的梳篦,看着倒精巧。&rdo;我掃了他一眼,道:&ldo;郡王可猜到什麼了?&rdo;他輕歎了聲,道:&ldo;本是沒猜到,但見那王家女發上的玉簪,卻明白了。&rdo;我抿嘴笑道:&ldo;這王寰頗有些心思,日後必會對你有所助益。&rdo;他輕摸了下嘴角,笑道:&ldo;我甯願做個閑散的郡王,唯有舉案齊眉一人足矣。&rdo;我輕翻了下眼,低聲道:&ldo;可惜你注定要做個姬妾成群的郡王了。&rdo;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拌嘴,李成器始終就在身後不遠處。他目光始終淡淡的,與李成義偶爾說幾句話,卻大多時候沉默着,我努力不去留意他,卻發現越是如此越一顆心系在他那處,李隆基再說什麼,都難以入耳了。待近了自涼亭,連熱風都變得涼爽了些。因今夏來的格外早,叔父武三思早早就命人仿太初宮修葺此亭,亭臨着石淙河,可乘數十人,河中有十二架水車不停将水&lso;車&rso;到亭頂,自亭周挂下了輕薄的水簾,消暑降溫最是管用。我們十幾人入内時,婉兒正陪着陛下說話,不時以扇掩口,似是正說到興起時。她見我們來,忙低語了一句,皇姑祖母擡了頭,掃了眼衆人,笑道:&ldo;剛才和婉兒說起各家筆法,朕倒有了些興緻,不如看看你們這些後生小輩的筆法如何,奪魁者今日重賞。&rdo;婉兒笑着附和道:&ldo;奴婢幼年時就聽人贊頌五姓宗室的筆法,難得此番陛下封禅,将這些小輩都聚齊了,也算是奴婢的眼福了。&rdo;那些五姓七族的晚輩聽這話,都有些躍躍欲試,均是躬身應了是。婉兒當即令人在亭中擺了六個案幾,筆墨硯台盡數備好後,才躬身對陛下道:&ldo;陛下,眼下隻能擺六個案幾,不如讓五姓的貴人們是客,不如讓他們先起筆?&rdo;皇姑祖母颔首,道:&ldo;就依你說的。&rdo;婉兒笑着請了五姓宗室子女上前,衆人提筆時,她才見元月默立在一側,可六個案幾側都已立了人,隻能笑着道:&ldo;縣主是要嫁入宮的,不如與諸位郡王縣主一起,可好?&rdo;元月忙賠笑道:&ldo;一切聽上官姑娘安排。&rdo;婉兒笑着颔首,在六人之間細看着,不時颔首,眼帶贊譽。李隆基亦是探頭看了幾眼,輕搖頭,低聲對我道:&ldo;這五姓七族總以世家自居,尤其隴西和趙郡的李氏,私下裡連我李家皇族都瞧不上,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rdo;我笑看他,輕聲道:&ldo;你若不服,稍後獻上舉世不出的墨寶,也算是為李姓皇族争了顔面。&rdo;他揚起唇角,半笑着看我:&ldo;當年我大哥與歐陽通相交,就是憑着那手字,當時歐陽通曾說過&lso;筆法天驚&rso;四字,這亭中的諸人絕不會有人能勝過他,&rdo;他頓了下,又有些好奇道,&ldo;這麼說起來,我還從未見過你的筆法,你常臨誰的帖?&rdo;我被他這一問,才記起那本被自己抄了數十遍《釋私論》。此時那六人已放了筆,婉兒親自上前收了來,細細看了贊不絕口,對陛下道:&ldo;果真是世家子弟,筆法各有千秋,陛下是現在看,還是等着您的孫兒們寫好了再看?&rdo;陛下接過宜都遞上的茶,道:&ldo;若有先後總有偏差,還是一起看吧。&rdo;婉兒颔首,握着那疊紙,看我們幾個道:&ldo;各位郡王和縣主,請。&rdo;李隆基對我眨了眨眼,低聲道:&ldo;寫好些,莫要給本王丢了顔面。&rdo;說完,徑自走到一個桌邊,擡下巴示意身側内侍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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