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望。他缺得是聲望。如今在位的是李家人,他即便是要篡位,也需要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這其中的安排,我自然猜不透,可我卻明白,倘若他當真是拉下了皇位上的人,卻仍有生父和長兄李成器在,沒有蓋世奇功,怎會讓滿朝文武擁立他這個李三郎。李隆基沉默着,隻盯着我的眼睛,毫不躲閃。内殿傳來一陣陣慌亂低語,像是趙姬忽然有了狀況,不一會兒就有禦醫急步而出,剛才要開口說話,卻被李隆基搶先喝斥住:&ldo;退下!&rdo;那禦醫呆了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ldo;夫人她……&rdo;李隆基冷哼一聲,打斷道:&ldo;好了,本王隻有一句話,今日若保不住小公子,你們都要人頭落地!&rdo;禦醫身軀一震,倉惶看了李隆基一眼,倒跪着退回了内殿……漸漸地,内殿慌亂聲弱了下去,此處也是死寂沉沉。李隆基回過頭,終是輕籲口氣道:&ldo;永安,剛才你說的每一句,都讓我想起當年在鳳陽門外你所說的那些話。這麼多年來,你是否僅有那一次是真心在護着我,餘下的都是為了大哥?&rdo;我心中一顫,這個問題,我曾給過真正的答案。即便是在鳳陽門外……我亦是為了成器。他仿佛忘記了我曾說的話,隻是微揚起嘴角:&ldo;剛才你的話沒說完,我比不過大哥的還有聲望。所以,我這次要搶在他之前立下奇功,&rdo;他的聲音漸柔和下來,&ldo;永安,當初我确有試探的心思,可如今我卻有自信不靠大哥的勢力,拿下大明宮。帶你走,是怕你落在有心人手中,危及性命。&rdo;我看着他,那眼中隻有漸蔓延的暖意。&ldo;你是李成器最寵愛的女人,是他兩個親孩兒的生母,能逼大哥就範的人隻有你,&rdo;他聲音有些發澀,&ldo;在你眼中,似乎隻有我在算計着你,這些年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又何止我?如今不管你如何想,都要随我走。&rdo;我心底一沉,未料他能說這些。這一刻又像回到當年,他對我知無不言的日子,可這些話,我真的能信嗎?身後傳來聲輕咳,沈秋拿着方浸濕的白巾,輕擦着雙手:&ldo;夫人的身子,至少要靜養三月,&rdo;他仿佛沒有看到李隆基攥着我的腕子,話語仍是一貫的雲淡風輕,&ldo;郡王若是要返京,恐怕這位夫人不大能受得住。&rdo;李隆基倒不大在意,隻松開我的手:&ldo;那一路就仰仗沈先生了。&rdo;沈秋笑了笑:&ldo;盡力而為。&rdo;李隆基沒再多說什麼,立刻吩咐人安排啟程。我和沈秋被人請出正殿時,早有備好的馬車等候,我知已再無避開的法子,隻苦笑看沈秋:&ldo;你這次來,是巧合?還是成器有意的安排?&rdo;沈秋輕揚眉,笑道:&ldo;自然是郡王有意害我,&rdo;他指了指馬車,&ldo;先上車再說。&rdo;沈秋話音未落,馬車中恍若有嗣恭的聲音,待簾子被掀開,嗣恭果真就探出頭來,笑著喚娘親。我正待應聲,李隆基就已先笑著走過去,一把抱起嗣恭:&ldo;可想和叔父一起騎馬?&rdo;嗣恭似是極歡喜,摟着李隆基的脖子颔首:&ldo;娘親若應允,嗣恭就随叔父騎馬。&rdo;我楞了下,正是猶豫時,李隆基已側頭看我,看出了我的擔憂:&ldo;在我馬上或在你車裡都是随着我,我若想要害你孩兒,也不會親自動手。&rdo;嗣恭似懂非懂,并未領會李隆基話中意思,卻看出我的憂心。他想了想,才試探保證說:&ldo;娘親,孩兒會很乖。&rdo;我無奈一笑,颔首道:&ldo;去吧。&rdo;待和沈秋上了馬車,念安已張開雙臂,撲到了我懷裡,軟着聲音說:&ldo;娘親。&rdo;平日這個時辰,念安早已熟睡,眼下也早似堅持不住,滿面困頓。我柔聲道:&ldo;睡吧,娘親抱着你睡。&rdo;念安小小嗯了聲,閉上了眼。見她睡得沉了,我才輕聲問沈秋:&ldo;成器已料到今日事?&rdo;沈秋颔首,亦是壓低聲音:&ldo;他自收到邊疆告急的消息,就已做了準備,&rdo;他頓了頓,&ldo;永安,你該明白他,若是邊疆告急,他必會出兵,可你對他而言又太過重要。&rdo;我颔首,接着道:&ldo;這次他幾乎帶走了所有親信,即便留下一些親兵保護我們母子,仍是勢單力薄。而這天下除了成器,有能力護我們周全的隻有太平和隆基。&rdo;這兩人,既能護我們周全,也能輕易奪去我們的性命。念安似乎夢到什麼,忽然攥緊了我的袖口,我慢慢地拍着她的背,輕聲哄慰着她。片刻後,才将她的手撫平。嗣恭極像我,念安的眉目反倒似成器。我看着念安的小臉,眼前浮出了那日,他橫笛而吹的神情。李隆基有私心,太平又何嘗沒有奪位的圖謀?成器,在姑姑和親弟之中,你終究還是信了李隆基。我看沈秋,忽而一笑道:&ldo;他信了誰,也就是将機會讓給了誰。沈秋,就你和他多年相交,可看出他自帶兵離開時,就已放棄了奪位?&rdo;沈秋長歎口氣,道:&ldo;今時今日,他若要争,皇位早已唾手可得。李隆基肯護你,卻絕不肯讓出機會,如今他最大的心結就是自己的親生兄弟,你認為他當真能狠下心與三郎刀兵相向?&rdo;我笑了笑,搖頭道:&ldo;自他在太液池救下我那夜,我就知道,他有太多的于心不忍。&rdo;當年對我一個不相識的少女,他都可犯險救下,又怎會真去殺那個他護了二十幾年的弟弟。沈秋聽我如此說,倒是忽生了興趣:&ldo;接着說下去,我可是逼問了李成器數年,也問不出你們初相識的情景。&rdo;這種話,讓我如何說出口?我瞥了沈秋一眼,笑道:&ldo;那你就待他回來,繼續問吧。&rdo;沈秋氣的眯眼,我卻佯裝未見,閉目休息。沈秋雖是語氣輕松,卻難掩擔憂之情。沒人知道李成器的選擇是對是錯,今日李隆基最大的敵人是宮中的皇帝,皇帝之後或許就是太平。太平之後呢?若李隆基有幸坐上皇位,他可會将矛頭轉向自己的哥哥?‐‐‐‐‐‐‐‐‐‐‐‐‐‐‐‐‐‐‐‐‐‐‐‐‐‐沈秋對待病患曆來無私心,當真是盡心竭力醫治。到長安時,趙姬已能下地走動。她對我依舊是姐姐長,姐姐短的,卻已開始言語試探我與李隆基當年的事。有時冬陽聽到兩三句,立刻就起了怒氣,甚至有意打碎茶盞打斷趙姬的話,或是直接以念安為由,直接送客。&ldo;冬陽,&rdo;我無奈看她,&ldo;我們終歸住在臨淄王府,萬事收斂些。&rdo;冬陽輕哼了聲,剪去燭芯,道:&ldo;這府中上下,哪個不曉得這院子進不得,這趙姬真以為自己得了寵,就敢來問東問西的?&rdo;她氣的不行,竟一抖手,徹底剪滅了燭火……我正是笑得不行時,夏至忽然匆匆跑入,面色蒼白地跪在了地上。八十偷天奪日(2)我不敢動,隻是緊瞅着她。&ldo;王妃,小公子他……&rdo;夏至哽住喉嚨口,我愣了下,猛地自塌上坐起,&ldo;是誰?李隆基?&rdo;如今在臨淄王府,重兵圍守,除了他還有誰能動嗣恭?夏至緊抿唇,再三搖頭,才哽咽着說:&ldo;奴婢醒來時,太平府上那個婢子就在房中,說是小公子已去了公主府。&rdo;是太平。我想要站起來,卻腿一軟又跌回塌上。冬陽想要伸手扶我,我下意識打開她的手,隻覺滿耳都是心跳聲,重若擂鼓,似要破腔而出。房内又再次陷入了沉寂。我怔怔半晌,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ldo;太平還留了什麼話?&rdo;&ldo;公主……太平說小公子年紀尚幼,怕照顧不周,還是請王妃親去府上照料,方才妥當,&rdo;夏至顫抖着聲音,接着道,&ldo;還說如今宮中要換天,如此大事,還是不要驚擾到臨淄郡王了。&rdo;如此輕巧的話語,卻遞出了一句話,要我親自去公主府,務要驚動李隆基。該來的終歸是來了。她要見我,嗣恭就是平安的。我強壓下腦中紛亂的猜測,對夏至道:&ldo;太平應該安排了内應送我出府,你去給那婢子傳話,說我更衣後即可出府。&rdo;夏至猶豫看我,似是要勸,可又終是未發一言,退了出去。既然她能從臨淄王府帶走嗣恭,這王府内不知已有多少人,盤根錯節地監視着所有的角落。這些内應常年依附在臨淄王府,又從未被李隆基察覺……我不敢再深想,恐怕他的寵婢妾室亦有可能。能安插入内不容易,能獲得信任更不容易。如今一朝動用,定是到了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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