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湛藍的天空不見片縷雲彩,溫暖的陽光從東邊的天空撒下,融化了這漫長寒冬的積雪。
一個眉頭緊蹙的老者身穿粗布褐衣,筆直的站在田邊,雙眼目光如炬,注視着就算有積雪,可還是依舊旱的翹起邊角枯黃的大地。
“阿郎,時候不早了,這田土化開還需幾日。先回家吧。”老者身旁另一位身形略顯佝偻,嘴裡缺了門牙,臉上有條長疤的老頭輕輕的提醒着。
“阿福,你說這天什麼時候才能正常些,前年?去年?好像自我幼時起,我就沒見過幾天這老天正常的。”
“嘿嘿,阿郎,這天有四時八節,日月交替輪轉。這天時好壞與否,又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掌握的。恐怕就是當年的太史和國師也是預料不及,又何況是咱們。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這從前年開始,四時已經漸漸好轉。去歲冬,又是幾場好雪,今年的墒情料想很是不錯,這天氣也合适,應該是個好年景才是。”
疤臉阿福咧嘴一邊笑着一邊緩緩道來。
“好年景?屁!”老者啐了一口,繼續說道:“有那幫王八羔子,再好的年景也是白扯!就那個縣令年年要這要那,要不是因為老子也是有軍功的,還當了幾年縣丞,那尖嘴猴腮的東西能有這麼好言語?
娘的,當初他來的時候就該讓他被土匪宰了,這笑面虎看着文質彬彬的,結果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那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是是是!”阿福連連點頭附和,時不時的搭幾句腔算是個捧哏。
“唉隻可恨我空有其表,上不能報國家,下不能保一方平安。蹉跎了這數十載歲月。
最後也隻是撈得一個終老于鄉間田野。”
話音剛落,阿福便看着自家主人剛才本還挺拔的身軀又彎了幾分。
“阿郎不必挂懷,十二年前黃巢造反,你身先士卒率領我等阻擊亂軍,轉戰各地,哪一項不是功績。”
“功績?”老者自嘲的笑了笑道“要是我真勇猛精進,也就不會讓李克用那沙坨兒壯大,要我真勇猛也不會讓那一介草民出身宋文通成了如此氣候!我要真勇猛,也不會現在還是這方圓幾裡的鄉賢”
“到如今,連那黨項出身的李思恭都不如。
你說我這數十年,不就是一場笑話嗎?”
“可阿郎你付出的代價,不比他們少!隻是你沒那…”阿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說出了那兩個字。
“門路。”
“是啊,門路!”
“當今聖人,自幼便由宦官養育長大,田令孜更是被稱為阿父。那時的我心高氣傲,剛愎自用,一沒有真正的真才實學,二不會鑽營不被弄死已是大幸,又何談升官。
待到反應之時,已是悔之晚矣!
時也命也”
不久話音落下,又是長久的寂靜,除了這漸起的西北風,還有時不時的有幾隻飛鳥劃過天空。
呼呼呼哒、哒、哒……
微微的喘息聲和腳步聲,同時間傳入了兩人的耳中。回頭看看,山坳裡一個十來歲的小厮朝着兩人跑來。
小厮看到兩人身影頓時又加快了步伐,跑到兩人身前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見…見過…主人,福伯。”小厮一邊喘氣,一邊見禮。
“慢點,把氣喘勻了再說。”阿福說着一隻手放到了小厮肩上,突然間一股暖流湧入了他的身體。
頓時,他體内因奔跑而火辣辣的肺部一股清涼的感覺油然而生,緩緩的撫慰着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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