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男人,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肯定是因為日思夜想皇上的密令,所以見到林清兒與叡王爺一起下棋,自己就會下意識地生出危機感,絕不是因為别的。一定是這樣。謝一這樣安慰自己,可看着眼前人有說有笑的模樣,他心裡某個角落,不知道怎麼的,居然有點兒堵得慌。“王爺來這寨子裡多久了?”林清兒一邊下棋,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兒個謝一頭一回主動前來,叡王爺深覺此事挺難得的,倒也沒甚注意林清兒都說了些什麼。倒是謝一,時時刻刻将聖上交給他要拆散叡王府與丞相府的親事放在心上。眼下,見林清兒問話,叡王爺并未太做搭理,也甚覺得冷落了這位丞相府的姑娘不大好,遂,趕忙接道:“王爺在這寨子裡已經住了有些時日,這裡風景優美,碧空如花,若是林姑娘喜歡,也可多住上些時日。”謝一說話的時候,叡王爺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臉上還帶着慈藹的淺笑,真真是覺得他一言一行都格外有趣。林清兒卻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全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本就是在想方設法與叡王爺搭讪,叡王爺生『性』冷淡,她倒也習以為常,倒也沒想到謝一會突然接話。見林清兒沒接話茬兒,謝一讪讪地捏了捏鼻子,殊不知就連這個小動作落在叡王爺眼中,都覺得格外有趣。“謝大人說的對,這山寨裡風景如畫,倒是個好地方。”王爺雖是在答林清兒的話,眼睛卻依舊落在謝一身上。謝一斂了斂神,低頭不語。“叡王爺,您這一步棋可走錯了,都被我堵上了。”林清兒放下手中棋子,笑着拍手,叡王爺低頭一看,方才隻顧着瞧謝一,卻『亂』了陣腳,輸給一個姑娘家。“林姑娘棋藝絕佳,本王甘拜下風。”叡王爺倒也不惱,畢竟有機會看到謝一,他心裡已無限歡喜,至于這棋局到底是輸是赢,他本就不在乎。林清兒見叡王爺一副懶懶的樣子,還以為是對下棋沒有興緻,提出不如借着好風景『吟』詩作對。叡王爺看向坐在一旁的謝一,問道:“謝大人以為如何?”謝一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自己能認識幾百個常用字已實屬不易,『吟』詩作對?這樣太為難他了!“下官不才,這等風雅之事,着實無能為力。”謝一對着叡王爺微微抱拳,臉上帶着無奈的笑。林清兒早聽說他本就出身鄉野,今日一見,倒也覺得所言非虛,心裡更有些不大喜歡。謝一倒也不在意,聖上交給他的任務隻是要拆散叡王府和丞相府的親事,至于林清兒對他是什麼态度,倒也不妨礙他當差啊。“謝大人說的是,這等附庸風雅之事,本王也不擅長。既如此,還不如坐下來靜心品茶。”叡王爺本就格外的護短,見謝一雖不在意,但不知怎麼的,聽聞謝一一再推脫,心裡頭不大舒坦,遂也開口,替他尋了個後路。林清兒悻悻地望了謝一一眼,本以為謝一會見她與叡王爺二人對弈會自覺離開,卻沒想到,居然留下來了。“小風子,将我帶來的吉安白茶帶上來,好生伺候二位貴客。”叡王爺開口吩咐着,小風子自然心領神會。這裡最重要的那位貴賓便是謝一,他自然要好好伺候,萬不能讓謝一跟上次一樣逃了。沒多時,這茗茶便呈了上來。林清兒抿了一口,笑道:“這茶齒頰留香,細嚼之下,又帶着幾分淡淡的苦澀,令人忍不住回味。倒真真是好茶。”叡王爺點點頭,道:“這是皇上禦賜,想來也絕非一般珍品。”謝一聽着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聊的熱絡,心裡一時發了急,生怕這兩人看上了眼,壞了聖上交給自己的大事。隻是他們說的話全都文绉绉的,謝一雖然有心『插』嘴,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品茶這事兒,若單單隻是喝茶的話,他倒是沒問題,可若是要搜腸刮肚用各種詞彙來贊揚,他卻是詞窮了。“王爺、謝大人,原來你們在此處品茶,讓我一番好找!”公孫非進了王府院落便跟謝一分開了,本想去一尋林清兒蹤迹,卻不料遍尋不着,礙還是抓住小風子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林清兒在後院品茶,他這才急忙趕了過來。跟叡王爺打過招呼落座以後,公孫非終于有機會好好打量林清兒。眼前的女子神『色』冷清,宛如字畫上的九霄仙女,舉手投足之間落落大方,倒是不同這山寨中所見的姑娘。“在下公孫非,久聞林小姐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公共孫飛對林清兒一見傾心,語氣中的傾慕之情,即便是遲鈍如謝一,也有所察覺。“見過公孫公子。”林清兒對着他略略一點頭,語氣清冷,轉頭對着叡王爺道:“昨日裡王爺出手相救,小女子還未來得及謝王爺大恩。原在京城時,便有耳聞……”叡王爺察覺話頭不對,生怕讓謝一聽出來昨兒個英雄救美一事,沒等她将話說出口,便急忙截斷:“舉手之勞,林姑娘又何足挂齒。隻怕令尊此刻尋不到你,一定心急如焚。我會命人到府中告知,林姑娘且安心在這山寨住上幾日。”這話以退為進,雖然是在要林清兒安心,實在是暗示,一旦把事情告知丞相府,隻怕林清兒在這兒也住不了多久了。隻不過,這話在謝一耳中聽來,卻是另一番意思。他還以為,叡王爺這是在好言勸慰,要林清兒安心住下來,心頭不由得一梗。孤男寡女共處一院,擡頭不見低頭見,若是日久生情,他又該如何向皇上交差?想到此處,他也顧不得那麼許多,起身對着叡王爺作了一揖:“王爺,保護林清兒小姐的安危,下官身為朝廷之臣,也理應為叡王爺分憂,請求王爺答應下官,這段時間許我住在叡王爺的院落,也好略盡綿薄之力。”叡王爺聽聞此言,自是喜不自禁,還沒等他回複,一旁的公孫非也站起身,雖然說的話與謝一有些出入,但意思都是一樣的。隻要謝一肯留下,王爺當然在意旁人誰來誰往,當即答應下來。林清兒看着謝一,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本事,居然能讓叡王爺對他如此垂青。轉念一想,能在聖上身邊擔任起居郎此等職位的,也定非凡夫俗子,準是有些本事在的。想到此,她也隻能怏怏地扁扁嘴,本以為來了這山寨裡頭,便可以不用再顧及城中之人的目光,能時常找了借口來拜谒叡王爺,卻不想日後隻怕還得再加上他們兩人才行,心下倒是有些焦灼。當夜,謝一便在叡王府的院落裡歇下,就在他準備熄燈休息的時候,忽聞窗外傳來一陣悠揚的柳笛樂曲,他一時好奇,循着那聲音而去。笛聲悠悠,可叡王府阖府上下,卻寂靜地緊。偶爾有幾身蟋蟀聲傳來,也又很快銷聲匿迹,謝一循着那柳笛聲,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後湖。湖邊,一輪明月懸挂高空,林清兒手持一通體墨綠的長笛,吹着咿咿呀呀的曲調,一旁的石凳上,叡王爺雙眸微閉,似乎正聽得入神。謝一見此情此景,本想轉身折返,卻不消息踢動腳邊石子,驚動了叡王爺。“何人在此?”叡王爺厲聲發出诘問,謝一慌忙站定,對着他們二人行了一禮。“謝某聞柳笛聲而來,不巧擾了二位雅興,還望恕罪。”叡王爺遠遠瞧見一個人影,本以為是府中家丁,也沒放在心上,沒料到竟是謝一,真真是意外之喜。“謝大人言重了,本王也是偶然在後院遇到林姑娘吹柳笛。林姑娘說今日月『色』皎潔,特為本王奏曲一首,謝大人來的正巧,不妨一同坐下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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