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太太歎口氣:“你也不要想太多,親戚們疏遠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那麼大的事兒,誰不害怕呢?以後繼續不來往就是了。”
許雲海點點頭:“我爺爺是個将軍,打過小日本,打過老蔣,也打過美國鬼子。我現在能在這廠子裡頭挂個職位,就是因為他有不少老部下幫我。”
“前段時間,我父母也都平反了。我家在京市還有兩套房子和不少家具,但是這些不一定都能追讨回來,隻能當個想頭。”
他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沒誇大,也沒說什麼一定就能都要回來。錢老太太心裡頭挺滿意的,覺得這小夥子不瞎說。
“還有就是這間小屋子了,過段時間廠裡分房應該也能有我一套,”許雲海多少算是個廠子裡的功臣,分房肯定有他一套的,“住處上應該不會太拘束……”
錢老太太這點就不認同了:“你們城裡人兒,住的跟個鴿子籠似的,這還有仨孩子,住得肯定擠擠挨挨的。”
她索性直接問:“姑姥這話,你得聽,為你好!”
許雲海點點頭。
“你這腿不行了,是挺可憐的,但是你買菜買衣裳,哪個會因為可憐賒給你!廠子裡頭當你是功臣,可是這功勞能吃一輩子嗎?哪怕你出去支個報攤,幹點啥,都比在家待着強!”
錢老太太這句話想說了很久了,但是畢竟不好聽,今天看着許雲海跟她掏心窩子,她也才掏心窩子說了這話。
“不是姑姥為人現實,我跟你說,你不能老想着等你腿好了再怎麼着!這事兒那都是說不準的事兒!就算是你家财萬貫,那也是坐吃山空!”
“我知道你小子今兒說這個,是叫我到時候給你敲邊鼓。可你這樣,我咋給你敲邊鼓?”
這話說下來,聽得許雲海臉上火辣辣的。
他有工資,也有了腿治好的希望,現在确實像錢老太太說的一樣,滿心等着将來腿好了再去做事情。
可是這腿到底什麼時候好呢?至少也得一年半載……
“這人呐,就是苦蟲,不幹不行,”錢老太太歎口氣,“你看我,眼看着七十了,兒孫孝順給我寄錢,我為啥還種地養雞養鴨呢?我愛幹嗎?那都是扯淡!誰不愛往炕上一趴,戲匣子一聽呢,你說對不?”
老太太這話是極懇切的,她繼續往下唠:“我跟你說,人一待就懶!你再想動起來,那可就難了!我這個幹活的都是這樣,一冬天不幹活,開春種個地就沒那麼靈巧了,還得恢複恢複。你們這些靠腦子靠手藝的,閑這麼久能行?”
錢老太太這話,宛如一道閃電一樣,劈開了許雲海長久以來套在心裡那層麻木外殼。
他自己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不過是自欺欺人,借着雙腿受傷的理由給自己一個堕落的借口罷了。
錢老太太摩挲了一把許雲海的頭:“嗨,我知道你這小夥兒也是個好樣的,你也是難啊……小小年紀爹媽都沒了,還得養活你大哥留下來的這幾個娃。腿又受傷了……”
“老實說,你小夥子現在還能這麼認認真真地說話,每天幫音音做做活看看書,已經很了不起了!咱們村有一個沒了一隻手的,成天就是喝大酒,那才叫人看不起呢!”
“姑姥明白,姑姥這心裡頭看得清楚呢!那一場大劫難,遭罪的都是好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呐……叫人揪了去批·鬥,好容易熬出來腿又落毛病了,你這心裡頭委屈,姑姥咋不知道呢?”
“但是人活這一輩子,就是這樣,沒辦法。老天他不公啊!”錢老太太心裡頭有點波動,她男人那麼好的一個人,救人淹死在水庫裡頭,她當時也委屈,“可是老天不公你能咋整呢?你還能天天罵那賊老天,罵它、它就把你丢的東西還給你了?不可能……對不對?”
“對……”
許雲海這個“對”字,已經隐約帶着一絲哭腔了。
他離開家十年了,他父母也去世五年了,這些年裡沒有什麼長輩掏心掏肺對他這麼說話,更沒有人摸着他的頭對他說委屈他了。
“咱得自己給自己争氣。”
錢老太太上次回村後,就想方設法打聽了很多許雲海的事兒。
這小夥子,是個好娃子。
他下放的那裡,村民不懂事拿他當壞分子對待,可他還是救過村子裡小娃娃的命,還把自己的口糧分一半給一起下放的可憐老太太吃。後來許雲海被人找關系調走了,臨走還幫村裡頭弄了五十袋化肥。
這時候的化肥,對農民來說,是救命的東西啊!
他的腿受傷,也是為了保護國家的财産。而且,如果不是他拿自己當成是跟工人一樣的人,他怎麼會受傷呢?技術員就算是光站在外面指揮,也沒人能指責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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