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每天想穿什麼、梳什麼發髻以及點多少胭脂也是件頭疼的事。
誰承想如今竟要替人做這種活,也算得上是天道好輪回。
何太太她們一輩不興去學校,不過她這種出身,宗族裡是有家塾的。家塾裡有本家人,也有外姓人。
後來何太太嫁給了何先生,從華北嫁到上海,從前閨裡的朋友也就不怎麼來往了。
如今時局動蕩,有家族隕落就有家族崛起,從前一位常與她别苗頭的親眷嫁到了江北魏家,這魏家起初也沒什麼了不得,幾輩子皇商,有錢是有錢,但也隻是有些錢而已。
後來不知怎的與南洋那邊的魏氏連了宗,那邊有軍火渠道,又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扶持着江北魏氏子做了警察局長,近來在社交場上相當風光。
既然入了上海的社交場,那讓人心笙搖動的吹捧,那脂粉沉香的鬓影,都叫魏太太迅速愛上了這紙醉金迷的十裡洋場。
愛這十裡洋場的浮華,就會愛社交圈裡的膚淺。
上流社會的圈子大抵相近,一來二去,魏太太也和何太太重新恢複了聯系。兩人是遠房姑表姐妹,從小愛比,比家世比容貌比學識比夫家。
魏太太過得好,何太太過的也不差。何先生愛納妾,魏先生也是歡場老手。小魏少爺即将留洋,小何少爺收到了複旦的錄取通知。正不分伯仲之際,魏太太下了帖子邀請上海灘的名流參觀她家新購置的洋樓。
這下可難倒了何太太。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魏太太能遠勝她何太太的,那便是魏太太的容貌和審美了。
其實何太太年輕時也算是個水秀美人,隻是不擅保養,審美上也平平。她在上海人頭熟,夫家娘家都顯赫,旁的人自然不會在這事上笑她,但魏太太可不是旁的人。魏太太正憋着一股勁兒呢,下的帖子上寫的是假面酒會,說是遍邀上海灘風流人物,那些洋派的太太小姐自然是歡歡喜喜應下的,但何太太這兒就不一定了。
何太太深知自己這位遠房的表姐妹,兩人比了小半輩子,何太太可不想在這事上被她給比下去。何況魏太太不過剛遷來上海灘半年,就想在這社交場上翻出風浪,這可叫何太太不那麼高興。
何況貴婦人之間的交際也是勢利的。從前比家世、比子嗣,别的方面得過且過也就罷了,魏太太卻一定要攻何太太七寸,這不是非要她丢臉嗎?
何太太不想丢臉,但她也不想表現的她對這個假面舞會有多在乎。
今日鬼使神差進了蒼葭的鋪子,又想起她從前也替她解過圍,于是再次想起了她的本事。
蒼葭聽完何太太的叙述,不過略偏頭想了想,便應承她道:“這事也不算難辦,何太太您底子是有的。不過您可得信得過我,而且咱們這樣的身份,不必争那魁首,那是小年輕做的事,咱們主要是得端莊穩重,落落大方。何太太您說呢?”
“就是這樣。”何太太雙手合十,擊個掌。
這實在是位爽快的太太。
她的五官其實沒什麼硬傷,輪廓也還算漂亮。不過眼尾略長,透出一點淩厲的飛揚,所以蒼葭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不太适合小碎花。
“那好,離魏太太的宴會還有十天,明日我登門拜訪,與太太細說一說我的規劃。”
爽快人往往喜歡爽快人,何太太見她容光煥發,全無被抛棄的凄惶,雖說何太太本人也不喜歡姨太太,但對她倒沒什麼惡感。
于是難得關心了她一句:“你走了,你這鋪子怎麼辦?”
蒼葭勾唇。
這年頭想要生存下來,又是個女子,抱個好大腿簡直是剛需。何況她最起初想的就是做大客戶,靠着一個大客戶打入個圈子,先做高定、再做洋行,慢慢把事業鋪起來。
如今世道太亂,光靠散客不太容易做大做強。
“我這還有個丫頭,倒還頂用。何況何太太是我這第一單,做好了第一筆買賣,後頭不愁不開張。”
何太太本也隻是一問罷了,聽她這話便喜笑顔開。
“我與顧小姐對脾氣。”
兩人又約了明日登門的時間,蒼葭親送何太太出門,夕陽西下,她站在鋪子門口,人影被拉個老長。
這實在是個有趣的年代,從前為人時處處受限,被宮門鎖了一生,雖在那九重宮阙裡肆無忌憚的逍遙快活,但仍是個自由的囚徒。
那些年歲裡,她的心裡盛滿了無望的恨與悲傷。
車辚辚馬蕭蕭,汽車鳴笛的聲音駛過她的耳畔,她回望飛霞路上熙來攘往的人與車流,忽見晴空落雨。她擡頭,恍惚間仿佛又見到了誰。
何必再見呢,不要見了吧。
她想,笑吟吟地折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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