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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的聲音很溫柔：&ldo;你好，我叫靜雯，你是林阿姨的侄兒？&rdo;林景峰說：&ldo;對，喝點什麼？我請客。&rdo;靜雯笑道：&ldo;aa好了，聽說你一直在廣州打工？一杯藍山，謝謝。&rdo;這是在幹嘛？林景峰又和那女生聊了幾句，無非是天氣，愛好，以及時事，怎麼聽都不像黑幫接頭的暗話模式。展行越來越迷糊了，彼此看上去互相不認識的人，他們有親戚是認識的？林景峰的大姨和那女生的媽媽聽起來好像是同學？展行發了個短信給孫亮，描述了一次，問：【這是什麼意思？二舅？我朋友在對暗号，賣白粉麼？】孫亮回了短信：【傻叉，别人在約會，要麼就是相親，你跟着當燈泡做什麼。】林景峰天南地北随口閑聊，俱是文化與遺迹的内容，末了又問：&ldo;你平時有什麼愛好？&rdo;靜雯：&ldo;看看書，曆史什麼的，你知道的挺多，也喜歡看書？&rdo;林景峰：&ldo;我很少看書，主要是去過的地方比較多。&rdo;靜雯笑道：&ldo;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景峰很了不起。&rdo;林景峰微笑着謙讓：&ldo;家裡倒不支持我行萬裡路，他們希望我在甘肅安定下來。&rdo;靜雯：&ldo;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在哪個城市念的書？&rdo;林景峰淡淡道：&ldo;我沒有上過大學，十六歲就沒再念書了。&rdo;靜雯莞爾道：&ldo;其實社會就是最好的大學，我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學校裡，倒是很想走出去看看，尤其是沿海城市一帶。&rdo;林景峰：&ldo;真想來的話，打個電話給我，我招待你。&rdo;展行沉默起身。林景峰感覺到一絲殺氣，馬上改口道：&ldo;但可能最近……不在廣州。&rdo;靜雯說：&ldo;你手機多少？我打給你。&rdo;林景峰揉了揉鼻子，報去手機号碼，靜雯的手機打過來，響了幾聲而後林景峰挂掉，靜雯又問：&ldo;景峰打算在家裡住多久？&rdo;林景峰答：&ldo;看情況，也許是住到過年，過完春節再南下，有個朋友來我家，過幾天帶他去敦煌走走。&rdo;靜雯笑道：&ldo;我雖然在武威長大，但還從來沒去過敦煌，從小就身體不好，家裡不讓我自己出遠門……&rdo;林景峰說：&ldo;隻要心境平和，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rdo;靜雯淡淡道：&ldo;是的，林阿姨也說，說你是個很平和的人，看來我們性格差不多。&rdo;展行召來服務生，禮貌地問：&ldo;大廳的鋼琴可以彈麼？&rdo;服務員道：&ldo;當然可以。&rdo;展行邁出第一步，林景峰有預感要遭殃了。靜雯壓根沒注意到林景峰背後位置的展行，沙發太高了，從最開始就擋住燈泡路人甲，她想起了什麼，從包裡取出一件東西，笑道：&ldo;這是我的禮物，一點心意，希望你喜歡。&rdo;林景峰接過書，是線裝本的《倉央嘉措漢譯詩集》。林景峰尴尬了，他壓根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斟酌再三，隻得說：&ldo;我……也帶了點禮物送給你，不是什麼好的。&rdo;他在腰包裡摸索，心想要給她什麼呢？西餐廳裡除了展行，就隻有林景峰和靜雯這對相親對象，空曠而安靜。展行：&ldo;還有節拍器，真專業。&rdo;服務員：&ldo;我們老闆的女兒每天晚上會來這裡……練琴。&rdo;展行坐到鋼琴前，打開蓋子，伸手指，把節拍器調到一個角度，松開。節拍器：&ldo;哒、哒、哒、哒。&rdo;鋼琴聲：&ldo;當當當當！&rdo;林景峰和靜雯都被吓了一跳，靜雯驟然聽到鋼琴聲，差點把杯子碰翻。節拍器：&ldo;哒、哒、哒、哒……&rdo;鋼琴聲：&ldo;當當當當！&rdo;空曠的咖啡廳裡忽然響起貝多芬的《命運》，感覺真實，震撼而又強烈，展行看也不看林景峰，每敲一下琴鍵都帶起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響，指間行雲流水，如狂風驟雨般要将甯靜的咖啡廳徹底掀翻。每一個音符都帶着毫不掩飾的憤怒，旋律仿佛化作狂魔，幾乎要在一瞬間吞噬整個世界。最後&ldo;噔&rdo;的一聲，鋼琴的餘音嗡嗡作響，歸于甯靜。林景峰說：&ldo;我……也有點東西送給你。&rdo;靜雯喘了幾口氣，平靜下來，問：&ldo;景峰？&rdo;林景峰勉強點頭：&ldo;你還好吧。&rdo;靜雯笑道：&ldo;沒事，剛開始被吓了一跳，現在好多了……彈得很有……嗯，感覺，情緒很強烈。&rdo;展行靜靜坐在彈奏位上，林景峰招手叫來侍應，侍應走向展行，低聲道：&ldo;先生，很抱歉，餐廳裡還有一位客人，不能聽聲音太大的樂曲，請您……&rdo;展行說：&ldo;那位客人付賬，我走了。&rdo;林景峰從腰包裡取出一隻青銅鑄的小貓，說：&ldo;這個送給你，我還有點事，先走了。&rdo;靜雯說：&ldo;你……去哪裡？還有事情忙嗎？景峰，你的書！&rdo;林景峰回身取了詩集，掏出錢交給侍應：&ldo;發票開過來。靜雯，有空再聯絡，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再見。&rdo;靜雯隻得點了點頭，接過小貓。街上：&ldo;小賤！&rdo;林景峰終于追上展行。展行停下腳步，一臉恹恹，卻不回頭。林景峰把發票晃了晃：&ldo;刮獎，刮不刮？&rdo;展行沒吭聲。林景峰：&ldo;小賤，過來。&rdo;展行轉過身，看着林景峰。&ldo;我把我們的事都告訴我爸，我舅舅了。&rdo;展行說：&ldo;你為什麼不告訴你的家人，你和那個女生是在相親嗎？&rdo;林景峰遲疑片刻，他實在無法向展行解釋這種家庭背景差異，索性點頭道：&ldo;是，我大姨介紹的，她和那個女生的媽媽是同學。我不可能把你的事告訴家裡人。&rdo;展行：&ldo;相親以後呢？要結婚？&rdo;林景峰說：&ldo;我問過你，你說可以的，吃飯的時候。&rdo;展行：&ldo;我根本聽不懂你們說的話！&rdo;林景峰淡淡道：&ldo;我以為你聽得懂。&rdo;展行又問：&ldo;那我們呢，我們是什麼關系？&rdo;林景峰沉默，許久後說：&ldo;小賤，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do;展行：&ldo;……&rdo;林景峰思忖良久，方緩緩道：&ldo;他們沒法接受這些，我也不能跟着你走，退一萬步說，即使他們能接受，我要你留在這裡。留在鄉裡不提了，你根本住不慣。讓你來甘肅，民勤，或者武威生活，你能接受麼？&rdo;展行：&ldo;不能。&rdo;林景峰：&ldo;所以要我離開家，跟着你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也不能接受。&rdo;展行：&ldo;我們可以一起去上海，或者西安，或者我們都喜歡的地方。&rdo;&ldo;我的根在這裡。&rdo;林景峰打斷道：&ldo;而且，你最後還是要回家的。&rdo;展行不得不承認林景峰沒錯，就算在中國呆得再久，他還是得回家，回到展揚和陸少容的身邊，那裡對于他來說才是家。林景峰坦誠說：&ldo;況且我還要結婚，要有小孩，過正常人的生活。我隻會摸金倒鬥，除此以外什麼也不會，讓我換個地方安定下來，我甚至無法養活自己，更沒有辦法養活你。&rdo;展行終于答道：&ldo;你說得對，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do;林景峰：&ldo;所以我們隻是……&rdo;展行：&ldo;沒有其他的辦法麼？&rdo;林景峰：&ldo;沒有，你還很小，以後還會有喜歡的人，我們隻是……一夜情的關系，是精蟲上腦，像很多人那樣，嗯？日一炮的關系。&rdo;展行誠懇道：&ldo;是三炮，你日了我兩炮，我又日回你一炮，小師父。&rdo;林景峰：&ldo;……&rdo;展行笑了笑。林景峰忽然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能感覺到展行是在刻意地開玩笑。林景峰：&ldo;走，都處理完了，今天下午去敦煌。&rdo;展行說：&ldo;我不想去了。&rdo;林景峰：&ldo;那你想去哪裡？我帶你去。&rdo;展行小聲說：&ldo;我想回家。&rdo;林景峰疲憊地籲了口氣：&ldo;先得去報失你的護照。&rdo;展行說：&ldo;不用，我回北京找二舅，他會幫我解決的。&rdo;林景峰說：&ldo;我送你回北京。&rdo;展行說：&ldo;你給我買張火車票，再買點路上吃的就行。&rdo;林景峰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後點了點頭。如是，展小賤的初戀隻持續了三天兩小時四十一分鐘，便不出意料地結束了。武威火車站：展行捧着杯咖啡，坐在火車站的角落。林景峰排在買票的隊裡，幾次回頭看，最後買了兩張去北京的火車票，一張揣在兜裡，一張交給展行。&ldo;走。&rdo;林景峰說：&ldo;火車快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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