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他放下茶盞,方才嘲道:“怎麼就連昌陰長公主,也成了陳黨的人嗎?”這些日子,明裡暗裡勸他的人可不少,大多來自陳黨。
許上雲聽他誤會,解釋道:“殿下隻是惜才。殿下說,你的《傲松賦》她讀過,大周需要你這樣的人。但眼下時機未到,她不想你以卵擊石。”
謝非複聞言,低眉一笑,複又取過桌子上那張拜帖看了看,順手扔回許上雲面前。斜眼睨着他,說道:“許大人話裡話外,都是殿下如何如何。能書柳體到此境界之人,我不信沒有主見。”
許上雲目光直直看向他,沉聲道:“你确實在以卵擊石。此舉必然得罪陳黨,你若失敗,你可知等你的會是什麼?”
謝非複低眉一笑,轉頭看向許上雲,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前途盡毀,是死!”
青年的眼裡,滿是一片赤城:“陳黨一手遮天,陛下受陳黨掣肘,寸步難行。有心者不敢言,無心者順陳黨胡言。再這般下去,天下豈非要歸于陳黨之手?彼時,得利者将視律法為無度,強者更強,苦者更苦。等着我大周黎民百姓的将是一片黑暗!許大人,我知我人微言輕。但我相信,如今朝堂之上,必然還有無數像我這樣的人,他們隻是畏懼陳黨權勢。但若是有人孤勇先行,必會引有志者前赴後繼。陳黨一手遮天的局面,必有終結的一日。”
謝非複越說,新潮愈發澎湃:“花朝節殺夫案便是契機,隻要我能赢,必能給陳黨一個重擊,也能讓普天之下看到,陳黨并非銅牆鐵壁。”
許上雲看着青年灼灼的眼,心中騰起一股欣賞之意,莫怪公主想拉攏他,确實有勇,可惜就是稍微想當然了些。
許上雲聽罷,問道:“那謝大人,便是不聽公主殿下勸告,要一意孤行?”
謝非複聽罷,反笑道:“并非人人都像許大人,安心做給皇家傳話的喉舌。”可惜了那一手骨力铮然的好字。
許上雲聽罷,冷峻的臉上,難能裂出一絲淺淡的笑,對謝非複所言恍若未聞,站起身道:“既然謝大人心意已決,那我便不打擾了。祝謝大人得償所願。”
許上雲轉身欲走,卻忽聽謝非複在他身後接着道:“許大人今日所言,非複受教。但也請許大人明白,做人,比做狗要痛快的多。”
許上雲聞言轉身,正對上謝非複那雙隐帶不屑的眼,他走回謝非複面前,略笑笑,對他道:“謝大人今日同在下說那一番豪言壯語時,可曾想過,你若身死,在乎你的人怎麼辦?你在乎的人又怎麼辦?在下習武之人,刀口舔血是為常态,亦從不畏死。但世間常難得兩全之法,我們的選擇,并沒有誰比誰高貴。”
謝非複并非未曾想過,一旦他得罪陳黨,他的父母親眷要怎麼辦?他已在鄉下置辦了田産,這是他一旦出事,他所能給他們的最大保障。但他也知道,這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可凡事都不能保證萬無一失,若何時何地都這般畏首畏尾,那要如何成事?
念及此,謝非複對許上雲道:“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
凡人在世,無一不想功成名就,許上雲自認自己不是例外。但他隻要想起那個光着腳抱膝坐在草叢裡的小姑娘,就無法接受再從那雙眼裡看到悲傷。
所以當年,即便是當時樞密使親自遊說,他也做不到選擇調離。比起失去遠大的前程,他更無法接受看不到那雙眼。更何況現在的她,每日都處在驚恐的情緒中。
與着眼天下的謝非複相比,他确實顯得沒那麼抱負遠大。如果他在她身邊,能讓她感到安全很多,那他可以一生默默無聞。
許上雲面上毫無愠色,伸手捏捏謝非複的肩頭,說道:“保重。”
說罷,他轉身接過小厮遞來的劍,重新懸于腰間,離府出門。
謝非複看着許上雲離開的背影,凝視片刻,忽地轉身,疾步回房。進屋後,忙命書童研磨,提筆,在紙上行雲流水,寫下一封書信。
書信寫完,謝非複将其裝進竹筒裡,用漆封好,而後将其遞給自己最信賴的書童,對他認真囑咐道:“倘若我出事,将這封信交給許大人,請他轉交昌陰長公主。”
書童見他如此認真,也知此間厲害,鄭重行禮,将信收好。
許上雲回到公主府時,已至戌時。本想回房換件衣服,就去廚房找些吃的,可怎知他剛進屋,就見桌上已擺好飯菜,菜色與供給玉色樓的并無差别。桌邊還守着一名小太監。
見許上雲回來,小太監上前行禮:“大人,飯菜已有些涼,您且先沐浴更衣,臣這便去給您換份兒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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