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車門附近的乘客,已經來到了謝明身後。他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臂上,企圖将他拉回去。謝明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些人已經露出了猙獰的面目,全都緊緊盯着他,那些眼神中都不約而同的帶着怨毒。
謝明開始瘋狂拉拽車門把手,企圖靠自己的力量打開車門。
謝明已經能感覺到身體被拉扯的疼痛感了,但他依舊奮力拽着車門,用力要把它拉開。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乘客來到謝明身後,他們都伸出手,拉扯着謝明的身體、衣服。
他們從各個角度伸出手,僵硬的、青色的手,馬上就要将謝明拖離車門了。拖拽着他的手的力氣之大,謝明的雙腳已經脫離了地闆,整個人成四十五度懸空,然而他的手依舊緊緊拽着車門把手。
用盡力氣,謝明抓着車門把手的雙手青筋暴起,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拉扯的痛感讓他覺得手臂會要斷裂開,但想到會被拉回去,他又不敢有片刻松弛,他知道被拖回去就完了。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救命啊。”謝明大喊,做困獸之鬥。
當最後一根手指頭離開車門把手後,謝明猛的被拖進車廂,重重的摔到地上。
他雙手胡亂打着,雙腿使勁蹬着,想要将伸向他的手打開,踢走。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那些抓他的手像鐵鉗一般既堅硬又力大無窮,它們撕扯着謝明的身體。而那些手的主人們,聽着謝明的慘叫聲,居然露出了舔足的笑容。
抵抗漸漸停了下來,謝明的身體無意識地抽搐着,他已經無法反抗了,可是那些撕扯着他身體的手卻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那些蹲在謝明身邊的乘客現在異常興奮,他們在這場單方面的殺戮中獲得了快感。
這個人也将變得和他們一樣,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心聲。是的,他們在整個虐殺過程中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嘴一直開開合合。看口型,分明在無聲的說,“留下來,留下來。”
謝明在絕望和痛苦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又一次慘死在這輛大巴車裡。
他的身體如同被五馬分屍一般,頭、軀幹、四肢分離成六個獨立的部分,并且表面布滿了抓痕,有些深可見骨。
确定謝明不再存在活人的氣息,乘客們瘋狂的行經終于停了下來。他們一個個緩緩站起身來,移動早已僵硬的身體,又重新回到了各自之前的位置上。如果不是他們身上沾染着的鮮血訴說着這裡才剛發生的一切的話,他們看起來顯然是一群很普通的等待着回程的乘客。
地上,謝明的屍體靜靜的躺在車地闆上,他的頭被踢到了座椅底下,凸出的眼球似乎還不敢相信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一切。
這一次,他以極其痛苦且慘烈的方式經曆了死亡。
——
當謝明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有再回到那輛大巴車上,而是在一個寬敞且嘈雜的地方——汽運站。
周圍的一切有些熟悉,他想起來了,自己就是在這裡登上的那輛詭異的大巴車的。
謝明呆站在穿行的人群中,身邊不斷有人經過,有提着行李包急匆匆去安檢的中年男人,有年輕媽媽追着到處亂跑的淘氣的孩子,有托着汽運站免費提供的一次性杯子邊喝水邊打電話的年輕人......
身在這樣充滿了人氣的地方讓他除了剛睜眼那會慌張了一會後,心安了很多。沒有再回到那輛大巴上,不會再經曆那些恐怖。謝明心裡是這麼認定的。畢竟前面每次一結束後都是回到大巴車上,隻有這一次,情況不同了。
在等候區找了一張新空出來的座椅,謝明擠了進去,落座。要是以前,這種兩邊都坐滿了人的位置他是不會去坐的,倒不是嫌棄座位不好或者坐得人多不衛生,主要是不喜歡和陌生人靠太近。這種地方的座椅是除了最兩邊,中間部分都是沒有扶手的,一不注意就和别人碰到一起了。但是現在能待在人群裡,前後左右都被充滿生機的人環繞着,不用再經曆那些恐怖,就已經讓他非常安心了。
然而一切真會如謝明想的那般都結束了嗎?
——
坐下後,謝明将行李箱放在正前方,彎下腰将手肘撐在大腿上,雙手抱着頭,就這樣什麼也不想想的放空意識。在發現自己回到汽運站的那一刻,在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那一刻,他不願意再去回想前幾次在大巴上的經曆了,那樣隻會帶給他恐慌,而他現在需要做的是尋找内心的平靜,他經曆的恐怖太多了。
然而越不想去想就越會往那方面想,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之前經曆的一切一定都是自己産生的幻覺,是因為自己又是辭職又是退租,前一晚還喝了那麼多,身體和精神都太疲憊了才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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