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堯清楚,他自己是個愛情悲觀者,他本能地覺得所有家庭環境都是壓抑而沉重的,像濕淋淋的水,分明沒有什麼重量,卻能輕而易舉地讓人窒息而死。
所以蔣衡在的時候,周圍這些因素讓他慌張,讓他覺得不安全;可蔣衡一走,紀堯清楚地知道他倆之間完了的時候,這些東西反倒讓他生出一點留戀來。
蔣衡臨走前那句話某種意義上戳中了紀堯的痛點,以至于這棟房子裡上到他和蔣衡一起去挑選的床品用具,下到地上摔得稀巴爛的草莓蛋糕,無一不像是在提醒紀堯,提醒他做了個多荒謬的決定。
一個人的人生該是這樣在不斷妥協中度過嗎,紀堯忽然想,我究竟要退到哪一步。
妥協是沒有盡頭的,隻要他一天不肯屈服于世俗和父母,他就永遠會為了不自由而痛苦。
說來諷刺,居然是在蔣衡離開之後,紀堯才打心底裡生出為他反抗束縛的勇氣。
于是紀堯緩慢地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張酒席預訂單,然後一點點地将其撕成了碎片。
他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站在混亂的房間内給父母撥了個視頻,最後在他們暴怒的訓斥和哭泣中挂斷電話,關上手機,拔出了裡面的Sim卡。
紀堯沒有跑去結婚,也沒再回家。他在畢業後拒絕了導師介紹的工作,帶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獨自一人跑到了上海,一直待到了現在。
“哎——”何向音長長地歎了口氣,像條軟骨動物一樣呲溜從桌子上滑下來,坐回沙發上,端着空酒杯用胳膊肘拐了拐紀堯。
“但是說真的,你都不結婚了,之後怎麼沒去找他?”何向音納悶地說:“就這麼掰了冤不冤枉。”
“沒必要。”紀堯說:“……順理成章的事,遲早有這麼一天。”
哪怕已經拽斷了鐵鍊,鏽迹斑斑的腳铐也還是拴在小象身上。
長久壓抑的家庭環境讓紀堯無法信任任何一段親密關系,所以他跟誰都不會長久,一旦有人表現出“長遠”的意思,他就會本能地想要逃離這一切——蔣衡也不例外。
蔣衡曾經是最接近這個極限的人,他差點就為了蔣衡打破了底線,可惜最後陰差陽錯,還是沒能成功。
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紀堯想。
他本質就是個畸形的人,他的堅定和回應隻會出現在失去之後,于是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錯位的。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何向音看起來牙更疼了,整個人的五官都變得很扭曲:“你倆這也算火星撞地球了,我之前還真沒說錯,夠以毒攻毒的。”
紀堯聽得郁悶,往旁邊挪了個身位,揮手叫來服務生,又要了一杯白蘭地。
“那你現在怎麼辦?”何向音本來想給紀堯出主意,沒想到聽到這麼大一個八卦,頓時愁得滿腦門官司,仿佛已經預見到了他悲慘的未來:“他會不會懷恨在心,故意報複你?”
紀堯下意識想說不會,但又覺得沒什麼立場。三年過去,他已經不敢說自己了解蔣衡了。
他喝悶酒一樣把新上的白蘭地也一口悶了,晶瑩剔透的冰塊撞在杯壁上,沁出涼絲絲的水珠。
紀堯想要說些什麼,可還沒開口,就被手機的新提示音打斷了。
他按亮屏幕,才發現之前發出去的好友申請收到了回複。
那位中年律師證件照一樣的頭像出現在他聯絡人的頂端,給他發來了一個友好的握手表情。
紀堯抿了抿唇,點開對話框又關上,然後站起身,從沙發上撈起了自己的外套。
“算了。”千言萬語最後彙成一句話,紀堯把杯子放回桌上,淡淡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
第29章“叫什麼,總有一條适合你?”
自從上次在醫院分開之後,紀堯就再沒見過蔣衡。
聽說他後來也到醫院取了幾次證,隻是不知道是他故意規避還是時間趕巧,紀堯不是在上手術,就是在門診看病人,一次都沒撞見過他。
不過這樣也好,紀堯現在一想起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見不到面反倒彼此清淨。
醫院常年合作的那位中年律師叫王濤,年齡跟郝雨相仿,看起來就像郝主任和他們院長的結合體,是個有點精明的老好人。
他似乎慣常處理這種醫療糾紛,一套流程熟門熟路,人也細心又謹慎,處理問題時經常能想到紀堯想不到的點。
紀堯複工之後經常抽空跟他見面,幾次梳理病例和當天的處置筆記,試圖從裡面查缺補漏,盡可能别讓人抓到細緻的文字把柄。
紀堯是八年制的博士生出身,手裡科研文章數量可觀,醫院對他頗為照顧,在這件事上大開綠燈,甚至給他抹了幾次值班,好讓紀堯去安安心心地準備應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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