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柏的酒吧開在老城區,這裡到處都是被占用的小道和從半空中拉過的電線。飯菜的香氣從逼仄的低矮窗戶中散發出來,給冰涼的空氣裡染上一點溫暖的氣息。
紀堯龜爬似地跟上前車,忍不住從餘光裡看了一眼蔣衡。
蔣衡的車上自帶定點導航,一上車就會自動跳出智能選項,詢問司機是要去往“家”還是“公司”,不用特意指路。
所以從上車開始,蔣衡就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他把椅背放低了一點,将大衣緊緊地裹在身上,微微偏着頭朝向車外的方向,閉着眼睛,看起來已經睡着了。
紀堯難得見他臉上出現這麼明顯的疲憊感,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
蔣衡是個很自律的人,别說在他們那個條件不錯的交友圈,就是放眼整個同齡人圈層,他的自控能力都是上等的。
他對工作有種熱忱,但對身體素質非常有數,比起别的律師一忙起來不知道白天黑夜,蔣衡不但會控制自己定時定點的一日三餐,還會抽出時間健身鍛煉。
在紀堯看來,蔣衡對自己的精力有種近乎科學的分配能力,他知道自己的額定值在什麼地方,所以每次到達臨界點之前就會及時休息,補充能量,以保證自己不會因為過度疲憊而影響生活和工作。
按他的話說,這是最高效的運作方式。
紀堯見慣了他永遠精力充沛的模樣,現在乍一看他這樣有點不太習慣。
前車慢騰騰地往前一點點挪,紀堯重複着油門刹車的機械性動作,車載音響裡的音樂走完了整個列表,又重新回到了第一首曲子。
蔣衡品味很好,列表裡大多都是不吵鬧的純音樂,以鋼琴和大提琴居多。紀堯的指尖随着音樂打着拍子,在漫長的堵車裡顯得心平氣和。
餘光裡,外面發廊門口的彩色條紋燈光落在蔣衡身上,從他的肩膀一路向上,照亮了他半張臉。
紀堯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忽然發現他這段時間裡好像已經見過了太多“蔣衡”——狼狽的、病容憔悴的、不近人情的、冷靜而有能力的、還有現在這樣疲倦的。
這兩個月裡,他見到的蔣衡比之前戀愛那三年見到的都多。
蔣衡清淺的呼吸混雜在鋼琴聲裡,交織出一種莫名的平和氣氛,紀堯看着他裹緊的領口,忍不住把空調調高了兩度。
弄堂兩側都是雜物和自行車,蔣衡這輛車新得連膜都沒撕幹淨,紀堯開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車刮了。
半小時後,他在這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狀态下随着車流彙入了主路。導航要求他左拐,但紀堯沒聽它的,他駕車又往前開了兩三百米,然後在路邊停了下來。
他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拿過手機下了車。
車門發出輕巧的閉合聲,蔣衡睜開眼睛,順着窗戶看向紀堯的身影。
今天上海溫度很低,還下了小雨,紀堯攏緊了自己的領口,急匆匆地走進了路邊一家二十四小時藥房。
其實蔣衡一直沒睡着,隻是閉着眼睛假寐而已。他打心眼裡覺得疲憊,所以連寒暄的興緻都沒有。
藥店是透明的玻璃門,從蔣衡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楚地看到紀堯的模樣。
他站在藥櫃前,指着後面的展櫃跟店員交流了兩句什麼,然後點點頭,在店員遞過來的購買單上寫了幾個字。
蔣衡看着他的側影,隻覺得他忽然和幾年前重疊在了一起。
在他和紀堯同居之後的一年,紀父紀母還沒有強勢地插手他們的生活時,紀堯有過幾天忙碌期。
那時候做課題的同時還要準備自己的畢業論文,幾乎每天腳不沾地,于是臨時住回了學校。
蔣衡正巧跟着律所實習的老師跑法律援助,去了北京西部郊區的一處農村。他們去的時候好好的,結果準備不充分,回來的時候趕上一場大暴雨,車被陷在了半路上。
他們淋着雨搬了半個多小時石頭才狼狽地把車推出來,回到北京市區的時候天都黑了。
蔣衡仗着年輕力壯身體好,先把老師和兩個師妹挨個送回去,自己才打了個車回家。
然而他淋雨又吹風,回家洗了個熱水澡的功夫就覺得自己頭重腳輕,走路都打晃。
那時候他和紀堯的感情還不錯,每天如果不見面,就會打個視頻電話溝通近況。那天蔣衡怕紀堯看出什麼來,于是把視頻通話改成了語音電話。
紀堯那天格外忙,似乎也沒發覺他的不對勁,草草跟他說了兩句,就被導師和同學叫走了。
蔣衡難受得厲害,準備歇一會兒再去醫院,于是裹着毯子,不知不覺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半夢半醒地過了不知道多久,聽見客廳的大門發出了一陣細微的響聲,指紋鎖運作起來,門把手下彎了一個弧度,一陣涼風緊随着沖進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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