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情緒一直不高,沈驚春正愁怎麼開解她,于是陳淮一回來,她就将他拉到一邊悄悄道:“今天家裡來了個媒婆給我哥說親,兩人沒聊一會那媒婆就走了,我娘出去了一趟回來就這個樣子了,怎麼辦?你是個文化人,要不你去勸勸她?”
陳淮抿着嘴看她一眼,問道:“你确定今天那媒婆是來給你哥說親的?”
沈家是個什麼情況,整個平山村都是知道的,淨身出戶不說,家裡還隻有沈驚秋這一個男人,偏偏他還摔壞了腦子,後面又拖着倆小的。
沈驚春這段日子掙得錢,外人根本不知道,在别人看來,這個家真的是要錢沒錢,要地沒地。
縱使沈驚春有一門木匠手藝在手,可她翻年就十七歲了,最多再拖兩年,必定是要嫁人的,家裡有點錢的,舍不得閨女嫁過來吃苦受罪當後娘,家裡沒錢的還盼着閨女出嫁多要點彩禮,怎麼會有人在這個時間給沈驚秋說親?
沈驚春被他說的一愣,下意識回答:“咋的?不給我哥說親難道還是給我說親不成?”
以她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沈驚秋這麼個跑了老婆,還帶着倆小孩的情況,除了那種看臉吃飯的,一般的黃花大閨女是肯定看不上他的,但不排除這個年代還有那種死了丈夫的寡婦啊!
小寡婦們死了丈夫,又不是黃花閨女,說不定還帶了小孩,可選度實在不高,再嫁那就是矮個裡面拔高個,沈驚秋這條件,也勉強算個高個吧,畢竟方氏這個婆婆軟弱,丈夫又是小孩心智,嫁過來可不就是裡外一起抓?保不齊就能活成第二個沈老太太呢!
陳淮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化為無聲的輕歎,看着沈驚春不說話了。
“還真是給我說的?我的媽呀!莫挨老子啊,我還是個未成年啊!”
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影響,沈驚春一整個下午都在走神,刨子脫手差點砸到自己的腳,看着方氏的背影,好幾次話到嘴邊,最後又咽了回去。
看方氏的表情,這親事明顯是沒成的,說不定自家老娘現在還難過着,若是貿然上去問,豈不是在她傷口上撒鹽?
沈驚春歇了心思,到了晚上一家人各懷心事,沉默的吃了晚飯,洗漱過後各自上床睡覺。
想着白天的事情,沈驚春哪有睡意,翻來覆去幾次睡不着,便聽身邊方氏道:“今天那個張媒婆是來給你說親的。”
方氏糾結了一天,想來想去,這是閨女的終身大事,她也應該有知情權和決定權。
“啥?”
沈驚春卻被方氏忽然冒出來的話給說懵了,這都忍了一天了,咋這個時候說出來了?
方氏語重心長的道:“說的是隔壁村的一個讀書人叫趙三郎,比你大兩歲,現如今是童生,說是明年準備下場考秀才,家裡良田六十畝果園二十畝魚湯兩個,是個殷實人家,你志清堂哥說趙三郎長得眉清目秀的。”
這樣的條件放在鄉下已經很好了。
沈驚春的注意力成功被帶偏:“這不是挺好的嗎?”
方氏道:“你覺得陳淮怎麼樣?”
“關陳淮啥事?”
方氏恨鐵不成鋼,忍不住歎了長長一口氣,直接說道:“咱家這個情況,我原本想自私點給你找個上門女婿的,陳淮孤零零一個人,還是随母姓,可不就是最合适的?我瞧着他對你是有點意思的,要不當時他養好了病說要走,怎麼我随便勸了兩句就留下來了呢,我問你,要是跟陳淮成親,你願不願意?”
方氏平日裡話雖然不多,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個家裡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好幾次自家閨女做活做到很晚,陳淮都在一邊默默的抄書陪伴,偶爾去縣裡交書拿了錢,買回來的水果點心之類的,說是帶給孩子吃的,可最後總是沈驚春吃的不多。
陳淮性格内斂,嘴上雖然不說,但細節都在無聲處。
沈驚春望着眼前無邊的黑暗,腦中忍不住閃過了陳淮的臉。
知分寸懂進退又體貼的帥哥,誰不喜歡呢?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沈驚春還算個明白人,在現代如果一個女人一把年紀不結婚,都會被人說三道四,更别提禮教森嚴的古代了,她沒那個想法跟整個封建世俗抗衡,如果非要選一個人結婚的話,那顯然,陳淮是個很好的選擇,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對他并非全無感覺。
“娘你就這麼确定人陳淮願意?說不定是你會錯了人家的意呢?”
這意思就是願意了。
方氏又有點糾結了,如果閨女說不願意,她說不定還會勸勸,可偏偏閨女的意思是願意,那趙三郎可怎麼辦?他可一點也不比陳淮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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