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工?”
“是暫時停工噢。”
武笛放下餐盤,打個響指,“既然景區作業暫停,我們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找時間向上面投訴開發商?我們可以寫舉報信,你想想看,花森鎮以及鎮郊那片森林給我們本地拉高多少植被覆蓋率?”
木漪在旁邊落座,撫摸額頭,“武笛,開發商不是伐木工……”
“開發成景區跟砍沒了差很多?”
炎火湊過來點頭,“對啊,耽擱施工,多半是資金沒到位。也許項目要黃了。”
三人沉默。
炎火忽然又不想讓她去做這事:“不過,跟開發商談人性,是很可笑的,開發商是商人啊,理解一下,他們倒不是不想聽你說這些話,而是根本聽不懂。你跟他談鳥聲啾啾,他跟你講金币閃閃,根本對牛彈琴。他們選中這個地方也不是因為多有眼光有審美,隻是因為他們做了精确的計算。”
武笛握拳,“木漪,你還是應該去試試,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說不定運氣好就阻止開發了。”
木漪點點頭,去拍炎火的肩,笑出月牙眼,“下午有事嗎?幫我搬家。”
據說這次施工耽擱至少也得兩三個月時間,她可以借故回木屋。不住白不住。能住一陣是一陣。也許這地方三個月不能複工,也許半年,也許更久……
炎火從小皮卡後車廂搬下最後一個瓦楞紙箱,跟上木漪的腳步,往台階上走去,“奶奶的腿怎麼樣了?”
——武笛在的話,肯定說:你就喊上奶奶啦?真不見外。
“在治療,希望這次會徹底好起來。”木漪摸出鑰匙在前面開了門。
對于木漪真的和炎火交往一事,武笛操心過多,幫人家追成功,又反過來質疑人家:“喂,炎火,你是真的喜歡木漪哦?不是一時新鮮、想找刺激?”
“我怎麼會像北燃那種人。”
“好啊,那你說說看,你為什麼喜歡對方,理由呢?”武笛抱臂審視他。
講到木漪,炎火的語速就會放慢、語調放輕了:“要說為什麼會被她吸引……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感覺這個女孩子很佛系,她的睫毛緩慢地扇着,看人時總是直視人家眼睛,又不會讓人不适,而且仔細聽人說話……她那種安靜的氣質讓我想靠近。你知道,我天生是個多麼浮躁的人,從小拼命拿所有的第一名,我怕輸,人前無所畏懼,夜裡輾轉反側。我需要多和她這樣的人相處。”
花了短短兩小時時間,木漪和炎火兩人就把整棟木屋整理幹淨。
木漪隻搬了少量東西回來,學校附近的公寓仍然租着,以備随時被遣走。
整理好以後,已是傍晚,兩人就倒在閣樓房間的地闆上緩口氣。炎火剛倒下,視線對上斜前方的天窗——
“這扇窗真好看,外面好多綠葉,剛好擋住電線。上次來我就注意到了。不知道在你的天窗下看星星是什麼感覺?”他喃喃着,忽然轉過頭來。
木漪也注視着天窗,沒注意到他的眼神,随口接一句:“你今晚就可以看呀。”
炎火:“……”
他盯着她的側臉,“是不是因為可憐我這種失敗者,才會跟我交往?”
“你不是失敗者。我隻是有時候看你的行為覺得有點可愛。”
炎火嘴角抽搐,“……我已經在同一個人手裡失敗兩次。也不知道究竟是我退步太多,還是對方進步太快。”
“三火,你太好強了。”
“對,你知道我夜裡常夢見什麼嗎?我夢見醫生建議我不要再熱血,否則我遲早會因為心跳太快而英年早逝。哈哈。”炎火靠近一點,撥弄着她長長的卷發絲,“我很好奇,你這個人怎麼做到雲淡風輕的,難道,是憑着平穩的心态以專業成績前三名考近T大的嗎?你确定,你沒有過拿花滑錦标賽金牌的決心?也不曾暗中下狠勁?”
“我滑冰隻是為了滑冰。”
“是說别的想拿金牌的人有錯?”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噢。”木漪笑一下,“不過麼,我不是完全不在乎,我也有困擾。我為一棵樹樁心煩。我坐在樹樁上心痛。考完試我看着同學們不分類扔掉大把大把的廢紙。環保就是這樣無力。”
晚霞最後的光輝灑在木漪淺色的瞳仁裡,映出一點泛着紅霞光的水波。她說,“看,今天的晚霞太美了。”
炎火注視着她答:“沒錯。”
木漪終于把臉轉過來面向他了,“我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平靜。在外面的世界裡,空調全天開着,過道上的電燈整晚亮着,都使我感到非常焦躁。不喜歡開夜燈,又不喜歡漆黑的卧房,所以才會想擁有一個天窗,每晚有微弱的星光自然而然灑到臉上陪着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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