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道理她都懂,可慕蒙隻勉強笑了一下,真的是極勉強,剛扯了一下嘴角便扯不動了:“三叔,你不要自責,這怎麼能怪你呢。”
要怪也隻怪她自己。
以身祭劍,原來昨日三叔露出那猶豫的表情,是因為要出一位天族之人以身祭劍。
這件事,慕清衡應該先她一步察覺了吧?
原來他深情如斯,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她道别,可她卻還懵然不知,還安心的窩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慕蒙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将信認真折好,撫平邊緣輕微的褶皺,妥帖的把它收進懷裡,接着雙手一起抹幹臉上的淚痕。
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因為淚水的洗刷,反而顯出幾分天真之色。
她快速地笑了下,雙手抓住慕歸程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三叔——三叔,當年是你救了哥哥對吧?當年他碎魂裂魄,從無盡崖上落下來,你都能把他救活,你這麼厲害,這次也一定能救他,對吧?”
她語速極快,眼中閃着熱切的光芒,那副信賴神色,仿佛慕歸程嘴裡絕不會說出一個“不”字。
慕歸程卻紅了眼圈,不敢看她的眼睛:“蒙蒙,對不起啊,是三叔無能。那不一樣的,當年他身軀猶在,碎魂和裂魄也盡數存于體内,可現在……現在……”
現在,他連身體都沒有了。
上天入地,慕清衡留給這世間的,也隻剩下他懷中的那一封親筆書信了。
慕蒙的神色有些呆滞,這些她都明白的,但是親耳聽到慕歸程承認自己回天乏術,還是覺得心中仿若一柄重錘狠狠砸下,蓦然間痛不可當。
他死過兩次,兩次都這般慘烈。
慕清衡恍恍惚惚按住心髒,不知每一次他撕心之痛時是怎麼堅持下來的——自己現在已經感覺痛楚難當,而他那麼鐵骨铮铮,流血重傷連表情都未變過、堅強的令人側目的人,竟會被那痛折磨的生不如死。
“我知道了,三叔,我……能去他祭劍的地方看一眼嗎?”
她的嗓音有些沙啞,昨日還是靈逸動人的小姑娘,今日卻仿佛風吹雨打,開敗了一地殘葉的花朵。
慕歸程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帶她去了。
站在深坑的邊緣,腳下踩着的土地正是慕清衡昨日站過的地方,慕蒙望着眼前翻湧滾燙的岩漿,沉默了很久很久。
終于,她輕輕擡手,取了一捋半披在身後的黑亮烏發,纏繞于指尖拿到身前。
素手一劃,一縷青絲就此悄然落于掌心,慕蒙忍住哽咽,沉默地翻轉手掌,看着自己的烏發靜靜落下,在沒有觸及岩漿時便悄然融化了。
慕歸程在一旁滿眼不忍,不由得低聲道:“蒙蒙,你要節……”
“三叔,我挺好的,”慕蒙慢慢笑了一下,低聲說,“我不會一蹶不振,我身上還背負着未完成的使命,那是我的責任,哥哥的責任,是我們共同的責任。”
慕歸程百感交集,眼底隐隐發燙:“你是現在就要走了嗎?”
慕蒙輕輕轉過身直視慕歸程,輕輕點了點頭:“三叔,我這就走了,你跟我一起走吧,你這一生吃了太多的苦,該回去享享福才是,爹爹他也很想你。”
慕歸程低低笑了笑:“真是乖孩子……但是算了,三叔出不去的。這地方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進出容易,可三叔是第一個到這裡的,總是有些特殊。我打開了這方天地,已經與這裡融為一體,卻再也出不去了。”
他這一生向往自由,最愛無拘無束,雲遊四方的生活,但最終卻囿困于此,隻有來路,沒有歸程。
若非如此,當年他也不會那般遷怒于慕清衡了。
慕歸程緩慢彎腰,粗粝的指腹輕輕撫了撫那漆黑的劍身,神色落寞,目光深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悔,卻不知腦中想的是為何事。
他見慕蒙一直不說話,目光中沉着一股哀痛,便笑了笑:“蒙蒙,不必為三叔難過,我這一生……最終能親眼見到大哥和二哥的孩兒,其實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
最終,慕蒙伸手握住他蒼老枯瘦的手,她握得很緊,沉聲道:“三叔,你放心,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她看了一眼身後滾燙的赤色岩漿。
心中默默的道:哥哥,我也會來經常看你的。
正式拜别慕歸程後慕蒙向外走去,一直穿越過竹林,漸漸走出這片光亮,走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無盡崖下的回風依然那麼冷,刺骨的寒意似乎将血液都凝住,恍惚間,冰涼的風傳來當日低低笑語:
“哥哥,你有沒有覺得無盡崖好像沒有那麼冷了?”
“好像是,你不冷就好。”
黑暗中,慕蒙咬住下唇,當時,大概是因為他身上的溫度,才給了自己那樣的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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