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是愛捉弄老實人,大抵連它都覺得,老實人好欺負。
人類的悲歡怎麼會相同呢,仿佛剛剛在這食堂,失去的不是孩子,不是一條尚未形成雛形的鮮活生命,不過眨眼功夫,衆人已經習如往常,恢複先前的耳語與交談,誰也不會為這胎兒少吃一頓飯,以示吊唁。
家屬院的婦女們,見風波已經平定了大半,就又提着飯盒,重新排好隊伍打菜去了。
有人說:“這華老師也是,她一個女流,非得這時候和那男的犟,這不,把孩子也犟沒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怎麼這個時候犯了渾,唉!曲老師該多心疼啊?四十好幾才得這麼頭一胎,肯定稀罕得跟寶貝似的……”
有人鳴不平道:“怎麼華老師出了事,還有人拿她說嘴呢?!總歸是一條命,又不是華老師自己把孩子弄沒了的,最該死的是那男的,也不知道有些人,心肝是不是黢黑的,都這時候了,還把錯誤歸到女同志身上!女同志是原罪嗎?懷孩子、掉孩子這事,最遭罪的難道不是咱們女同志嗎?!”
還有人說:“小華平時作風就不低調,年紀大了,也不早成個家。和這個勾三,和那個搭四的,早晚有一天要出問題,這不,都訂完婚了,還和那男的不清不楚,這下被禍害到了……”
饒是平時很看不慣華秋吟的行事作風,吾翠芝也實在聽不下去這些議論了,憤懑出言道:“毛病沒害在自己身上,有些人站着說話不腰疼!可做個人吧!這時候急赤白臉的跳出來,做什麼小醜?!沒看見剛剛曲老師小兩口抱頭痛哭的樣子嗎?華老師眼瞅着,也是實心實意的要過日子。再看看曲老師,那哪是在意孩子,他是心疼媳婦兒,多好的一個人啊,這麼大年紀才得頭子,就遭了這種大難,眼裡心裡卻滿隻有華老師一個,人家壓根也不多過問孩子的事,隻揪心大人傷的怎麼樣了。有些人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裝腔作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狗拿耗子……!”
男人能做到曲一郎這份上,上對得起亡妻,下對得起現任,剛剛沒要了馮曉才的命,他就已經把自己活成了一樽現世菩薩。
哪個男人,見自己女人被欺負得去了半條命,還能克制到這種程度?
家屬院的南食堂,因為衆人意見不一,再次炸開了鍋。
衆人吵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注意到,食堂門口,一個顫顫巍巍的衰老背影,踉跄失魂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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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汁桃從食堂打了飯菜,把食盒一層層摘下,依次在飯桌上擺開,喊單星回:“你姥姥呢?去喊你姥姥吃飯。”
單星回剛從單琮容的書房裡鑽出來,暑氣蒸騰,在裡頭悶了一身的汗,說:“姥姥出門去了。”
段汁桃擺筷子的手頓了下,瞪眼責怪:“大正午的她上哪去啊?天這麼熱,再說她可從沒出過興州,北京這麼大,别被繞迷糊了,你怎麼不陪着她去呢?”
段汁桃越想越不放心,老太太大字不識幾個,連個路牌都不會看,也不說上哪去,真走丢了,自己可真成罪人了。
單星回說:“她說就在院子裡頭轉,出門的時候見我在看書,說給我去買冰汽水。”
段汁桃嗔他:“也就你姥慣着你,叫你爸知道你又喝汽水,小心掀了你的皮。”
之前段汁桃也給兒子買汽水,隻不過被單琮容教育了一通,說汽水喝不好,還容易害牙病,她就再也不給兒子買汽水喝了。
單星回逞威風,反問道:“我姥給我買的汽水,他敢掀?”
丈母娘買的東西,他還敢對着幹?大熱天的喝瓶冰鎮汽水,誰還有功夫講究那麼多。
段汁桃白了他一眼,在飯桌邊上坐了下來,準備等着老太太回來,再一塊開飯。
見單星回在書房窩了一身的臭汗,喊他去院子的水龍頭下抹一把臉,汗涔涔的瞅着就鬧眼兒。
單星回轉身就去院子的水龍頭下,鞠了一把水,往臉上撲,龇牙咧嘴大叫道:“真燙!媽,這水被太陽曬的也太燙了,擱這火山煨溫泉呢!”
段汁桃給他遞了院子晾繩上晾着的毛巾,好家夥,熱水配熱毛巾,燙得單星回的面皮,跟蒸籠裡迅速發酵膨脹的面團一樣,就差熟透了。
單星回抗議道:“回頭讓我爸在書房也買個電風扇吧?”
段汁桃就知道他肚子裡撺着這句。
自己前兩天剛報名了成人學校一學期的會計班,掏出去八百,加上這個月之前回老家,來回的路費、給親戚們置辦的回鄉禮、給老太太瞧病的一筆,這個月已經嚴重超支了,再買一台電風扇的話,牌子差點的,怎麼也得四五十塊。
段汁桃在心裡算好賬,咬着牙說:“再等等吧,等你爸下個月發薪水,咱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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