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嶺踩到袍襟,在袍子上一絆,半壺酒灑出來,灑了韓捷禮半身。韓捷禮:&ldo;……&rdo;段嶺馬上放下酒壺,給韓捷禮擦拭,韓捷禮的涵養卻很好,怒氣一現即逝,皺眉道:&ldo;段嶺,可得罰你三杯。&rdo;&ldo;當真該死。&rdo;段嶺賠笑道。耶律宗真與耶律大石正說着話,看也不看韓捷禮,随口吩咐道:&ldo;看看瓊花院内有無暫換的衣裳,借一套先穿着。&rdo;&ldo;平日裡都常備着了。&rdo;韓捷禮說,&ldo;車上就有,着我那伴當去取來。&rdo;段嶺忙喚人過來,做了個&ldo;這邊請&rdo;的動作,帶韓捷禮下去換衣裳。偏廳中燈火通明,段嶺接過衣服,在旁伺候韓捷禮。全程中二人不發一言,偏廳内詭異地沉默,隻有整理衣服的聲音,直到韓捷禮換完一身衣服,離開偏廳時,方說了唯一的一句話。&ldo;初初覺得,你家不像是做生意的。&rdo;韓捷禮說,&ldo;但這麼看來,倒也挺像做生意的。&rdo;段嶺出了一身冷汗,知道韓捷禮已看穿他的用意,譏刺他奇貨可居,一入局就将賭注押在了耶律宗真的身上,這是生意人的頭腦,也是生意人的膽量。段嶺笑道:&ldo;韓公子說笑了,平日裡最親近的,還是蔡闫。&rdo;蔡闫沒有來,段嶺也注意到了,耶律宗真明着說會派人去傳他,實際上卻沒有,想必就是因為蔡闫與韓捷禮來往密切,不想多個聽牆角的。段嶺這麼一說,韓捷禮反而疑神疑鬼起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才是。明着将他支走,好讓耶律宗真與耶律大石有單獨談話的機會;暗地裡卻表示站他們韓家的隊,這是什麼意思?韓捷禮竟有點混淆,反而看不透段嶺。段嶺心想兵不厭詐,就讓你糊塗一下,反正我又不在你大遼混前程,愛怎麼想怎麼想去吧。&ldo;這邊請。&rdo;段嶺說。段嶺聲音一到,耶律大石與耶律宗真便有了準備,回到廳内時,宗真說:&ldo;方才你自己說的,自罰三杯。&rdo;于是段嶺自罰了三杯,耶律宗真笑吟吟地看着他,眼裡頗有嘉獎之意。&ldo;我一見段嶺的面,也不知為何,便覺得特别有緣。&rdo;耶律宗真朝韓捷禮說,&ldo;特别喜歡他。&rdo;&ldo;還不快叩謝陛下?&rdo;韓捷禮說。段嶺要上前跪拜,耶律宗真卻擺手道:&ldo;我們遼人不興這一套,出去用點,不必伺候了。&rdo;段嶺知道耶律宗真該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便退了出去,關上門,餘下三人在房内,沿着走廊去偏廳裡。笛聲悠揚飄來,若有若無的,又是那首《相見歡》,段嶺不禁想起那天與父親過來的時候。他循着笛聲走去,見松竹林間有一兩層小樓,正是郎俊俠第一天帶自己到上京時住的地方。尋春坐在石椅上,一襲紅裙鋪地,悠悠然吹着笛子,段嶺便在一旁看着。這笛聲是召他來的,也隻有他們會知道。未幾,笛聲漸低下去,終歸于虛無。朗月當空,照耀人間大地。段嶺指間拈着那封信遞出,一名侍女過來,接過。本想在信中交代幾句上京情況,但料想以父親的智謀,哪怕不說,猜也能猜到。&ldo;那冬夜裡初見你,你還睡着。&rdo;尋春說,&ldo;六年前了吧,我雖約略猜到些許,卻看不出來。第二次再見你,是在車上,你上來,口稱&lso;夫人&rso;。&rdo;段嶺沒有說話,靜靜看着尋春。尋春歎了口氣,說:&ldo;這一身氣勢,當真是越來越像三王爺。&rdo;段嶺的聲音已是男人的聲線,這一年半裡,個頭更是竄了不少,他打量着尋春,說:&ldo;你若胡來這麼一場,嫁禍給耶律大石,北院便将被韓家掌權。韓唯庸主戰,遼國一出兵,南方岌岌可危,夫人,切記不可貿貿然下手,三思而後行。&rdo;段嶺說完,恭恭敬敬地朝尋春行了一禮,尋春忙起身還禮,段嶺也不說話,便這麼走了。廳内觥籌交錯,又喝了一會兒酒,至深夜時,各自出來,上了車,耶律大石先走了,餘下韓捷禮與耶律宗真。&ldo;朕送你。&rdo;耶律宗真朝段嶺說,又吩咐韓捷禮:&ldo;韓卿先回吧。&rdo;馬車行進在深夜的長街上,耶律宗真稍帶着點醉意,沿途不發一言,一直沉默,直到段嶺家門外。&ldo;這是什麼樹?&rdo;段嶺下車時,耶律宗真無意中瞥見院牆裡探出來的一枝。&ldo;回禀陛下,桃樹。&rdo;段嶺答道。&ldo;在你們漢人的眼裡,什麼東西都很美。&rdo;耶律宗真嘴角微微翹着,說,&ldo;桃之夭夭,灼灼其華。&rdo;段嶺笑了笑,耶律宗真又吩咐道:&ldo;回去吧。&rdo;段嶺行了一禮,下車去,這一路耶律宗真什麼都沒說,這種沉默反而像是種心照不宣,回到家裡時,段嶺長籲一口氣,唯一的感覺就是:很累。那些說出口的與沒說出口的信息,卷成一道渦流,來得太快,令他無暇思索。他懷疑耶律宗真本來就不抱多大希望,直到他将韓捷禮帶出廳堂時,才決定了遼與陳未來的方向。他一邊想,一邊進家門,走到院子時,忽然聽見外頭響起極輕極輕的聲音。若是從前,他也許隻當作貓兒踩踏之聲,然而這聲輕響引起了他的警覺‐‐那是刺客踩上瓦片,運勁躍起的聲音,李漸鴻帶着他飛檐走壁時,偶爾就會發出這種輕響。&ldo;誰?&rdo;段嶺沉聲道。聲響消失了,也許是直覺使然,段嶺馬上取來院裡的佩劍,再次出了長街,追着耶律宗真的馬車而去!刺客!他瞥見了一抹黑影,緊接着數聲輕響,駕車人脖頸中箭,後又被一劍斃命,刺客一劍刺向車内,耶律宗真已從車窗躍出,那刺客追上前,長劍一彈,登時絞飛耶律宗真佩劍!段嶺再不猶豫,一步躍上石獅,翻身過牆,落入街畔院内。耶律宗真轉身就跑,緊接着刺客的下一劍直刺向耶律宗真後背。倏然間路旁院門打開,門中掠出另一劍,恰恰好點在刺客的劍身上,那刺客被點得劍路偏了些許,從耶律宗真脖側擦過,段嶺一手出劍,另一手抓着耶律宗真的手臂一拖,兩人馬上互換了位置。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段領與那蒙面刺客以命換命。段嶺一劍點向他咽喉,蒙面人則突然撤劍,換掌,段嶺用盡全身力勁,側身橫掌擊出,孰料蒙面人将觸未觸地一退,引着他全力出招的力道一牽,段嶺登時失了平衡,整個人摔在地上。&ldo;什麼人!&rdo;突然四處沖出不少人,将段嶺與耶律宗真保護在中間。蒙面人再不戀戰,飛身上牆,消失在夜色之中。&ldo;段嶺!&rdo;耶律宗真上前,拉起段嶺,段嶺一個踉跄,轉頭四顧。&ldo;那是什麼人?&rdo;段嶺說,&ldo;我聽到門外有響聲,就追過來看看。&rdo;耶律宗真搖頭,恐怕附近還有埋伏,朝四名身穿夜行裝的侍衛說:&ldo;你們是誰的人?&rdo;一圈侍衛跪下,其中一人說:&ldo;北院。方才從瓊花院出來後,韓家便有人一直跟蹤陛下,窺探陛下去向,為攔韓家跟蹤的人,屬下被阻了一阻,是以來晚一步,罪該萬死。&rdo;耶律宗真說:&ldo;回去告知你們大王,将此處收拾幹淨。&rdo;說畢,耶律宗真又低聲吩咐段嶺:&ldo;不可朝任何人說。&rdo;段嶺點頭,耶律宗真點點頭,以眼神示意段嶺放心便走了。☆、33|投誠是男是女?段嶺回到家,不住揣摩那蒙面刺客的路數,對方蒙得嚴嚴實實,看不出男女,唯一可能就是瓊花院的人,因為隻有瓊花院的刺客不敢傷了他段嶺。若是韓家派出的刺客,第一式便會殺了他……&ldo;回來了?&rdo;蔡闫的聲音在黑暗裡說。段嶺險些被吓得背過去,回答道:&ldo;回來了,你怎麼在這裡?&rdo;&ldo;約好了不是?&rdo;蔡闫坐在院子裡自斟自飲,酒也不知哪來的,段嶺随手扔了劍,過去大剌剌地坐在蔡闫對面,提過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蔡闫入選,耶律宗真卻不會重用他,除非他朝耶律宗真投誠,否則與韓家走得太近,不是好事。段嶺倒是不大擔心蔡闫的前程,隻因自己遲早是要走的,以蔡闫的能力,應對起來應當沒有多大問題。&ldo;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就想起我爹了。&rdo;蔡闫說,&ldo;他若還在世,應當挺高興的。&rdo;&ldo;我爹若是知道,一定也高興。&rdo;段嶺說,&ldo;待到了中京,我會給他送封信,讓他來上京接我。&rdo;蔡闫一杯接一杯地喝,段嶺卻不敢多喝,生怕酒後說了不該說的話,事實證明他過慮了,蔡闫醉得一塌糊塗,又哭又笑,最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段嶺将他抱進房裡,讓他躺在榻上,自己在李漸鴻原來睡的地方躺下。蔡闫還不住說胡話。&ldo;盛世……天下。&rdo;蔡闫說,&ldo;天下,這天下……&rdo;段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蔡闫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醉呓了幾句,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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