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雞哥自然不是帶章之微去這地方,他在附近有一個舊交情、老相好,對方租住在離福榮裡不遠的房子,烏雞過去敲門,才幾下,應聲而開。
是一個美人,金色頭發,眼睛是那種介乎于褐與黑之間的顔色,一瞧就知是混血。
她講一口流利粵語,穿一條兔綠絨的裙子,開門時候還一臉抱怨,瞧見烏雞和章之微後,面容稍霁,什麼都沒問,先将兩人拽回房間。
美人的房間并不大,很整潔,沒什麼裝飾,有淡淡的馨雅香氣。
烏雞做了簡單的介紹,對方姓花,名為玉瓊,很獨特的姓氏,章之微不免多看她幾眼。而花玉瓊安靜地聽烏雞說話,笑了笑:“原來是陸先生的侄女。”
烏雞說:“我現在能想到的地方,隻有這裡。”
“留你們住一晚,倒不礙事,”花玉瓊揉了揉頭發,她并不在意,“左右晚上我要去工作,倘若到時找上門來,我隻說被賊撬了鎖,其餘一概不知。”
烏雞說:“這不是玩笑。”
“我知,”花玉瓊聲音溫柔,她說,“明早你們要早些過關,今天早些休息比較好——想吃什麼?我煮碗面?”
章之微從未見如花玉瓊般的美人,她是那種風情萬種的溫柔,身材稍微豐腴一些,像甜綿的牛乳糖,臉上總有些輕淡的溫柔。
章之微無事可做,隻瞧見她桌上放了個白瓷細長頸的花瓶。瓶子有些滲水,下面就墊了一隻碟子,同樣的素白色,插着一枝紅豔玫瑰。
她很累了,就蜷縮在沙發上——她的衣服不幹淨,擔心會弄污對方的床榻,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花玉瓊在小廚房中,用一個錫質、木頭柄的小鍋煮面,加了些番茄和雞蛋進去,烏雞依靠在門框旁,安靜看她動作。
花玉瓊問:“你們得罪了陸先生,以後不打算再回這邊?”
烏雞苦笑:“你瞧我們,像是有命再回的模樣?”
花玉瓊不言語,她打開一玻璃瓶,紅紅的蓋子,裡面盛着白色腐乳:“去大陸的話,你們要怎麼生活?”
“去上海,”烏雞說,“之前有兄弟在上海做工,看看能不能将之微能送進大學。”
港城貧富懸殊,早年由英國貴族文化統治,殖民者的洋風和濃厚嶺南風格格不入,既有公家大族的少奶奶,也有赤腳穿木屐背孩子的辛苦母親,71年,港城才開始有女秘書、女文員的儀容培訓計劃,但在20年代,上海就已經開始有了女店員、女速記、女打字員、女接線生等等的專業培訓。
就連讀書也是,30年代中,港城大學才開始招女學生,而上海,聖約翰、滬江、震旦、複旦……早就開始招生計劃。
十年前,港城才開始開始迅速發展,假使如今要回内地,烏雞能想到的,還是上海。
花玉瓊低頭做菜,腐乳塗在薄薄的白切面包上,撒一些白糖,就可以直接吃。
“反正你總有主意,”花玉瓊笑,“不過以後,不能再見了吧。”
烏雞不說話,隻是看她。
良久,他才低低一聲嗯。
等待淩晨的時光如此難熬。
花玉瓊在晚餐後離開,她将鑰匙交給二人,囑托他們,離開時隻需将鑰匙放在門前花盆下就好。她在賭場中工作,經常在夜間工作。章之微吃得東西不多,她心中隐隐約約總有慌亂,莫名地憂心。烏雞不能不睡,他在躺椅上将就着睡了三個小時,朦胧中睜眼,看到章之微還在望着窗外發呆。
章之微臉上的妝早就沒了,素素淨淨,或許也因此,嘴唇才顯得蒼白,沒有血色。頭發剪得整齊,更像還在讀書的妹妹仔,聽得聲音,她轉身,怔怔望向烏雞。
“害怕?”烏雞問她,“你擔心有人追?”
章之微颔首,她皺眉:“我擔心他們會追上。”
在一個地方總覺不安心,烏雞也是一頓:“那我們走。”
兩個人都穿一身黑,手電也沒拿,烏雞視力好,他就讓章之微牽着他衣角邊緣,兩人在漆黑中穿梭,有些店鋪還挑着燈牌,有些做典當生意的店鋪也亮着燈,現在是淩晨兩點鐘,大半個澳門都入睡了,賭場還在清醒,有心人還在清醒,偶爾能聽到某種夜鳥的叫聲,沉喑低啞,亦有野貓動靜,噗噗啦啦穿過,發出示威般的“哇唔”一聲。
章之微臉色蒼白,心髒驟跳,好似下秒便要抽刀迎殺。
紅拂夜奔,林沖雪夜上梁山。黑夜是天然的遮蔽色,古往今來,仿佛所有傳奇故事都少不得夜晚庇佑。斬腳趾,避沙蟲,也需濃夜做襯。彎月為刀夜做袍,章之微跌跌撞撞在窄巷幽光中奔跑,她其實倒沒怎麼想起陸廷鎮,她今日将關口視為唯一曙光。過去,又是一番新人生,不用再陷入“他為什麼不愛我究竟要我做什麼他才會愛我”這種煉獄,也不必再去想對方究竟對她是欲還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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