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四起,戰車奔馳,鼓角聲震。
栾鍼與範鞅孤軍深入,舍生忘死,殺入秦軍陣營。
秦景公率引兵車四百乘,嚴陣以待,忽聞諸侯聯軍無故撤兵,于是大奇,琢磨不透其中緣故。又忽見東面塵頭起處,一彪晉軍馳來,愈加不明其故,急使公子無地迎敵。
整軍未畢,栾鍼與範鞅如旋風般殺入,刺殺披甲将士十餘,銳不可當。
公子無地叫道:晉将并無後繼,合兵擒之!
于是秦軍迅速成列,漸漸合圍。
範鞅眼見情況不妙,一邊盡力揮戈支吾,一邊向栾鍼叫道:秦兵勢大,衆不可當。我等既已斬将立功,可速速回兵!
栾鍼恍若不聞,隻向對陣垓心沖入,複又格殺秦将數員。便在此時,秦将嬴詹引軍而至,眼見晉将骁勇,遂命放箭。栾鍼身中七箭,力盡而死。範鞅時在重圍之外,相救不及,見狀歎息數聲,脫甲偃旗,單車疾馳得免,渡河還營。
範鞅回營,先來見姊夫栾黡:栾鍼不聽我相勸,孤軍渡河陷敵,沒于秦軍!
栾黡驚怒:我弟沒于秦軍,你卻如何獨自回來?
怒氣攻心,不可理喻,拔戈便刺。範鞅閃身相避,不敢相抗,上馬馳入中軍。
見父親範匄正在營前點軍,乃高叫道:栾黡發瘋,父親救我!
說罷馳入後營,不知所蹤。未及片刻,栾黡駕車持戈而至,怒火萬丈。
範匄迎出營外,叫道:賢婿何事,怒之甚也?
栾黡雖然嶽父在前,依舊怒不可遏,高聲答道:範鞅誘吾弟栾鍼同赴秦師,将其陷入敵陣而死,自己生還。此是汝子殺吾弟也,除非他遠離晉國,則此仇必報不可!
範匄息事甯人,滿口允道:今當逐之,必不使其留晉!
範鞅在帳後得聞是語,遂引随從家甲,出奔秦國。
秦景公見範鞅來投,問明來意大喜,待以客卿之禮。又使範鞅修書與其父範匄,使庶長武為使,赍書聘晉,求修秦晉舊好。
範匄引庶長武來見晉悼公,勸與秦和,以散楚盟,一舉兩得。
悼公從之,重新與秦國通好,信使來往不絕。
秦晉既然重修舊好,範鞅複又歸晉,再三向姊夫認錯陪罪,并說明當初是栾鍼自願求死,實為隻因兄長抗命回軍,以己死代為脫罪。
晉悼公以聯秦大功,将範鞅及栾盈并皆提為公族大夫,又親自出面勸谕栾黡,勿得與範氏修怨。栾黡氣量狹窄,又心痛兄弟之死,當年便郁郁而卒。
晉悼公歎息一番,命其子栾盈代為下軍副将。
自此秦晉複合,終晉國之世,再未交兵。
周簡王十年,衛定公薨逝,子姬衎即位,是為衛獻公,第二十五任衛國之君。
衛獻公居喪之間,毫無哀戚之容,且宴樂不息。定公夫人姜氏乃姬衎生母,見親子居喪不哀,由是痛哭于先夫靈前,并向衆卿哀歎:此子為君,不唯緻衛國之敗,其必始禍于我未亡人也。嗚呼!天禍衛國也夫!吾不獲鱄也,使主社稷。
其所雲“鱄”者,乃指長子姬鱄,生性寬厚賢德,可惜因病早死。
衛國諸大夫聞之,無不聳懼,如臨深淵。上卿孫林父預料衛國必生禍亂,自是不敢舍其家中重器于衛都,盡都遷藏于自己封地戚邑,且暗中結交晉國,以備後路。
獻公不聽生母定姜勸告,在位數年,日益放縱,親信谄谀之人,最喜鼓樂田獵。
時有大夫公孫剽,定公同母弟公子黑肩之子,嗣其父爵,頗有權略。上卿孫林父、亞卿甯殖深惡獻公無道,皆與公孫剽結交。
獻公聞說孫林父将家财遷藏戚邑,疑其有反叛之心,但因形迹未着,又畏其族勢強,故而隐忍不發。忽有一日,獻公約孫林父及甯殖二卿共食。二卿待命宮門,自朝至午,不見動靜。因饑困過甚,徑入内宮,尋至後圃,見獻公正與大夫公孫丁較射。
獻公見孫、甯入内,便問:寡人并未相召,二卿來此何事?
孫、甯二人答道:主公約共午食,臣等故來伺候。
獻公大笑:公孫丁前來較射,寡人故忘之矣。二卿且退,俟改日再約。
孫、甯大怒,同至孫林父封邑,就此商議發動政變,欲廢除衛獻公。
孫林父有子名孫蒯,經常侍侯衛獻公飲宴。孫蒯侍宴,獻公命師曹歌詠,以佐酒興。師曹數年前曾被獻公鞭責三百,由此懷恨,便借機歌詠《巧言》末章。其歌辭雲:
彼何人斯,居河之糜?無拳無勇,職為亂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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