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學會識字,這本《聖經》就陪伴在瑪麗身邊,她拿到它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在扉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來宣誓自己的主權:瑪麗·辛西娅·班納特。
那個時候她剛剛勉強會寫自己的名字,每一個字母都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簡直比狗爬還難看。長大後,如果不是擔心冒犯上帝,瑪麗不止一次想要把這一頁的黑曆史撕掉。
希斯克利夫撫摸着扉頁上那個歪歪扭扭的名字,眼睛比今天的夜還黑,他笑起來,臉上的泥塵因為面部肌肉的活動而有些松動,胸口上挂的勳章叮鈴作響。
“辛西娅”,他還從來不知道瑪麗的中間名是辛西娅。
月亮女神辛西娅。
自由、美麗、純潔的辛西娅。
“不住在黑暗裡。”希斯克利夫把腦袋枕在戰壕的麻袋上,又重複了一遍《聖經》上的句子,然後露出一個嘲諷似的、悲哀的笑容。
夜更深了,烏雲壓頂,月光愈發微弱,《聖經》上的字迹變得模糊不清。
他注定與黑暗共存,哪怕是上帝也無法拯救他堕落在地獄的靈魂。他是要被獵犬撕成碎片的人。②
不管是希斯克利夫還是瑪門,他都屬于地獄,光明注定與他無緣。
他閉上眼睛,卻又在腦海浮現看見了瑪麗,她穿着棗紅色的棉麻長裙,騎在一匹白色的小馬上,手裡握着一根細長又漆黑的馬鞭。她在草場奔跑,又停下來,回頭望着他,伸出一隻手。陽光透過枝葉在草坪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希斯克利夫鼓起勇氣向瑪麗走去、緩慢地靠近,太陽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他試探地伸出手,但是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瑪麗驚恐地尖叫一聲,開始後退,她的面容開始扭曲,仿佛看見一個怪物。
她在後退、掙紮,最終墜落進一間地獄。他看見她恐懼而怨毒的目光。
希斯克利夫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在夢裡看見瑪麗了。他不喜歡這樣,卻又不願意從夢裡醒來。前幾天他從朋友賓利處得知,赫特福德也已經淪為戰場,班納特先生把正座莊園都貢獻出來,作為臨時醫院。他不用想都知道,瑪麗肯定又自告奮勇地去護理士兵。她總是這樣。
說實話,他有點生氣。班納特先生把莊園捐了出去,那麼瑪麗住在哪裡呢?和家人擠在兩間拇指大的木頭房子中嗎?
他很擔心。
擔心。
對他而言,可真是一種不常見——或者說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情緒。哪怕是對初戀凱瑟琳·恩肖也極少出現。對于凱瑟琳,他的感情其實并不很複雜,從愛到恨,大概也就是這般。
但是瑪麗不一樣,瑪麗的出現帶給了他各種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情緒,讓他從一具會呼吸的屍體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開始明白什麼是驚訝,什麼是好奇,什麼是焦急。
以及,什麼是思念。
“砰。”一個年輕的士兵倒在他面前,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他失血太多,已經救不回來了。在生命最後的夜晚,他選擇待在戰壕裡,看着天上那論模糊不清的月亮,思念家鄉。
希斯克利夫替他合上眼睛,沒有流露出絲毫悲傷。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他習慣了。悲憫和感傷這種東西不應該屬于一個士兵。他看了看手上沾染的幹涸的血迹,突然感到無比厭惡和膩煩。
假如他願意,他也可以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可是他不想。
賓利曾經勸他去向瑪麗求婚,但是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原因難道還不夠明顯嗎?瑪麗總是帶來希望,而他卻會帶來災難。
瑪麗·班納特會嫁給一個說話彬彬有禮并且繼承了家族遺産的男人,可能是埃德加·林敦那樣的,也可能是賓利那樣的,總之不可能是他——一個狡詐陰險的嗜血惡魔。她會有美好溫暖的人生,而不是與魔鬼為伍。
瑪麗一向是個在生活上不太細心的人,也不像其她女孩子那樣多愁善感,看見落葉就感慨時光飛逝。她看見落葉隻會想起這是秋獵的好時候,和倫敦大學已經開學。但是現在,她滿腦子隻有如何治療這些受傷的士兵。
“瑪麗醫生,瑪麗醫生!”夏洛蒂雙手沾滿鮮血,跌跌撞撞地沖進病房,“一個新來的病人,必須馬上治療。”
瑪麗把病曆本交給助手,來不及喝一口水——她已經一天沒喝過水了,就跟着夏洛蒂往手術室趕。英國的戰況越來越嚴重,威爾遜醫生和其他軍醫注定不會在赫特福德這種地方駐留太久,大概是兩個月以前,他們就受命前往戰況更加嚴峻的地方。
于是赫特福德就交給了瑪麗和幾個年輕的醫生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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