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腦補能力強的人總是很忙,因為他們永遠不會無聊,可以随時随地從某個正常人絕不可能想到的角度切入,思維發散漫無邊際,越想越遠。和陸飛虎熟了,心思幾乎就全圍着他轉了,以往的所有猜測被全盤推翻,恍若認識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陸飛虎。耿小傑以前從未想過那個冷酷的教官也會帶他去吃飯,給他錢包,也會笑,攬着他靠在窗邊看書,玩手機,和他拍照……這代表什麼?耿小傑翻來覆去地想,其實根本證明不了什麼。直男的想法總是很單純……硬了是因為被壓着的生理本能而不是真的愛他,佛洛依德早就有解釋,性是人的&ldo;北方怎麼這麼冷啊……&rdo;耿小傑在站台上拖着鼻涕哀嚎道。陸飛虎右手手腕上扣着自己和耿小傑的兩個旅行袋,手還能揣在褲兜裡,左手一伸,看手表。&ldo;長春更冷。&rdo;陸飛虎随口道:&ldo;快點,時間剛好。&rdo;陸飛虎把耿小傑拱上開往長春的火車,深夜火車上滿是人,陸飛虎沒買到卧鋪,隻有硬座,上去的時候還被别人占了,四名小夥子霸着位置,旁邊還有一對年輕小夫妻抱着小孩。陸飛虎視線一掃,先把行李放好,掏出自己的票,說:&ldo;朋友,這裡是我們的位置。&rdo;一名年輕人道:&ldo;怎麼!穿個迷彩服就了不起啊,這年頭民工都出來裝什麼……喲呵!&rdo;對面那人手一長,把陸飛虎的票給抽走。耿小傑心想你們完了。陸飛虎沒動怒,又伸手到胸袋裡掏出另一份軍官證,單手手指一搓擰開,說:&ldo;特種部隊的,給你們十秒時間。&rdo;數人:&ldo;……&rdo;耿小傑面無表情,狐假虎威地說:&ldo;十、九……&rdo;幾個年輕人馬上把陸飛虎的車票放在桌上,迅速起來,轉身走了。陸飛虎示意那對小夫妻坐一側,自己和耿小傑坐另一側,耿小傑靠窗,陸飛虎坐靠走道位。&ldo;謝謝了。&rdo;對面小青年感激地說。&ldo;不客氣。&rdo;陸飛虎随口道:&ldo;為人民服務。&rdo;耿小傑說:&ldo;剛占了咱們位置的家夥好像也是人民。&rdo;陸飛虎:&ldo;别找揍,你也是人民,不老實一樣揍你。&rdo;耿小傑嗯嗯點頭。對面少婦從塑料袋裡拿了個蘋果,交給小孩,笑道:&ldo;給叔叔吃,謝謝叔叔。&rdo;陸飛虎擺手,說:&ldo;不能拿老百姓一針一線。&rdo;耿小傑馬上道:&ldo;我可以拿,給我吃吧,我想吃。&rdo;陸飛虎沒理他,少婦笑道:&ldo;那給你吃,給哥哥吃也一樣的。&rdo;耿小傑接過蘋果,朝陸飛虎說:&ldo;現在我再分你一半,就行了。&rdo;那對小夫妻笑了起來,陸飛虎不置可否。耿小傑起身去洗蘋果,回來的時候陸飛虎在玩一把瑞士小軍刀,接過蘋果幫他削。&ldo;特種兵削蘋果,蘋果皮也不會斷的。&rdo;耿小傑道:&ldo;厲害吧,啊。&rdo;說着捏了捏對面小孩的臉。那對小夫妻又是一陣笑,陸飛虎似笑非笑,嘴角微微勾着,切好以後給耿小傑,說:&ldo;你吃吧,哥不吃。&rdo;&ldo;兄弟倆。&rdo;身邊那戴着眼鏡的小青年笑道。&ldo;唔唔。&rdo;耿小傑滿意點頭。火車一點從北京出發,耿小傑吃了蘋果就倚在窗邊瞌睡,陸飛虎則抱着手臂低頭打盹,耿小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天亮了。窗外亮了起來,耿小傑脖子有點酸,發現陸飛虎側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覺。&ldo;哎。&rdo;耿小傑道。&ldo;唔。&rdo;陸飛虎打了個呵欠,坐直身子,眯着眼看表。耿小傑清醒過來,暗道笨了,該多讓他睡會兒,說:&ldo;你繼續睡吧。&rdo;&ldo;不了,很精神。&rdo;陸飛虎說:&ldo;今年北方這麼冷?&rdo;對面的小夫妻早醒了,小青年道:&ldo;多半雪災了,我哥他家樓下全大雪封門。&rdo;耿小傑看車窗上,外面結着一層霜,依稀能見雪花在風裡飄揚。好可怕,耿小傑心想,待會下了車耳朵一定也會凍掉的,連棉帽什麼的都沒有,怎麼辦?吃過早飯後,陸飛虎帶着耿小傑下車,長春火車站暖氣挺足,暫時沒把耳朵凍掉,陸飛虎似乎對這裡很熟,帶着耿小傑出站。耿小傑剛走出站就是一聲慘叫。陸飛虎拿了件毛衣,把他腦袋包着,衣袖在下巴打了個結,讓他露出眼睛,說:&ldo;跟好,别走丢了。&rdo;大學中到處都是人,陸飛虎找到接待處登記,上了一輛來接的中巴,中巴裡有暖氣,耿小傑這才終于活過來了。&ldo;南方人。&rdo;陸飛虎說。耿小傑:&ldo;從來沒有來過這麼冷的地方……飛虎哥,你是哪兒的人?&rdo;陸飛虎:&ldo;哈爾濱最冷是零下三十度,現在長春也才零下五六度。&rdo;耿小傑:&ldo;……&rdo;耿小傑湊在窗邊看外面,長春的街道旁全是雪,雕欄玉砌,整個城市銀妝素裹,屋檐下挂着冰棱,樹幹上圍着稻草。中巴陸續上了幾個人,各自自我介紹,随口閑聊,都穿着越野服,耿小傑好奇打量他們。&ldo;西南獵鷹,陸飛虎。&rdo;陸飛虎開口道,與他們握手。&ldo;我叫耿小傑,你們好。&rdo;耿小傑道。陸飛虎自我介紹完了以後就不再吭聲,特種兵們幾乎都不認識,但會互相交談,沒一會大家就熟絡了,但陸飛虎不參加任何談話,就在那坐着。耿小傑也不敢吭聲,看看陸飛虎,又看那些人。早上十點中巴離開火車站,馳上高速,耿小傑又歪着腦袋睡着了,跟參加旅行團差不多,稀裡糊塗也不知道去哪,上車睡覺,下車尿尿。最後他們離開市區,在野外的一個改建兵營前停了下來,兩棟五層宿舍樓,鐵絲網後看上去是個野戰訓練場,有人出來點名,陸飛虎拿了證件上前登記。&ldo;後勤請跟我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rdo;一名女軍官帶着文件夾過來,開始點名。&ldo;我……&rdo;耿小傑茫然看陸飛虎。陸飛虎道:&ldo;跟着她走,别管我。&rdo;女軍官把隊伍拉到一邊,點了次名,四周都是軍人,隻有耿小傑一個莫名其妙的技術工,女軍官道:&ldo;稍息!&rdo;軍人們稍息,耿小傑站在隊伍末端也稍息。女軍官道:&ldo;各位請跟我來,你你……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rdo;耿小傑:&ldo;我也是後勤,跟着陸飛虎來的。&rdo;衆人以一種&ldo;你是怎麼混進來&rdo;的目光打量耿小傑,女軍官有點哭笑不得,問:&ldo;你也是西南獵鷹的?&rdo;耿小傑老實道:&ldo;我是飛虎哥的朋友,技術工種。&rdo;女軍官理解地點頭,說:&ldo;沒關系,跟着我們就行。明天才開始比賽,教官和後勤分開住,每個房間住四個人,領到鑰匙的是班長,大家上去妥善安置。&rdo;耿小傑心裡七上八下,斜眼去瞥左近陸飛虎那隊人,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沒到二十,隻有十九個人。那隊的負責人喝道:&ldo;向左‐‐轉!齊步‐‐跑!&rdo;包括陸飛虎在内的十九名特種兵轉身喊着口号跑了。耿小傑:&ldo;……&rdo;剛來就被分開了,得分開幾天?耿小傑心不在焉,女軍官道:&ldo;你……跟上隊伍!還站着?&rdo;耿小傑這才發現自己這隊人已經走了,忙提着自己的旅行袋跟上。女軍官道:&ldo;怎麼還帶個技術工來,真是的。&rdo;耿小傑道:&ldo;對不起,我保證集中精力。&rdo;女軍官笑了起來,說:&ldo;小夥子還挺可愛,跟好了,帶你們去住宿。&rdo;耿小傑上樓,一名高高大大的兵問道:&ldo;喂,你叫耿小傑嗎?&rdo;耿小傑道:&ldo;嗯……你好。&rdo;特種兵道:&ldo;我叫林洋,黃少校讓我看着你,一會别亂跑,跟着我。&rdo;耿小傑明白黃少校應該就是那名女軍官,說:&ldo;沒問題,多謝大哥。咱們不用……過去幫忙嗎?你們都是特種兵?&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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