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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年八月份，我腎功能突然下降得很厲害，本來以為可以靠透析撐一段時間。我哥為了以防萬一，跟我做了配型，成功之後，他說要換腎給我。&ldo;我根本不想要我哥的腎，所以我們一直僵持着，一直到我哥快生日的那幾天，我腎衰竭了，醫生說需要馬上換腎，我媽就也和我哥站到了同一戰線。&ldo;我記得我哥生日那天晚上，傅關程打電話過來，和媽媽吵得很兇。大概就是說怎麼能同意傅堯跟我換腎，又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他聲音真的好大啊，我在門口都聽見了。&ldo;第二天早上，我哥就來了。&ldo;我哥那天看上去很奇怪，好像很傷心一樣。&rdo;說到這裡，小滿停了下來，安靜地看着顧真，問他：&ldo;他那個樣子，是和你有關系嗎？&rdo;顧真和小滿對視了幾秒，搖了搖頭，說：&ldo;我不知道。&rdo;他不想妄自揣測二十歲的傅堯的想法，強加傅堯以愛之名，但他聽着舊事，不免有自己的猜測，小滿說的越多，顧真就愈發心慌了起來。小滿不再多問，接着回憶：&ldo;我哥穿着無菌服進來看我，告訴我明天就安排手術了，叫我别擔心，什麼都會好的。&ldo;我還是不想要他的腎，我哥那麼健康，他不知道少一個腎會怎麼樣的。我跟他鬧，說我不要。我哥就跟我說，一家人不應該這麼算的，不管活得好不好，能活着就好了。&ldo;就在那天晚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匹配度更高的腎源，捐贈者出了車禍，入院時已經腦死亡了，他生前簽了遺體捐贈，醫院就做了緊急配型，我是當時唯二能匹配的病人之一，像做夢一樣，我沒用到我哥的腎，動了移植手術。&ldo;換了腎之後，我基本沒有出現排異，我們都松了一口氣。我哥也回學校上學了。&rdo;小滿說，&ldo;事情就是這樣。&rdo;顧真沒說什麼，小滿瞅着顧真，又對顧真說：&ldo;我一直覺得那件事之後，我哥有點兒不一樣了，&rdo;&ldo;是嗎？&rdo;顧真點點頭，問小滿，&ldo;怎麼不一樣了呢？&rdo;小滿覺得顧真看上去，好像也很傷心，就勸慰似的補了一句：&ldo;也可能是我亂想的。&rdo;她想了一小會兒，說：&ldo;我哥看上去還是差不多，回alibu的頻率也沒變。但是他把書房鎖起來了，又買了一家國内的公司，做了很多事以前不會做的事。&rdo;&ldo;哦對了，我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正巧《不眠》在百老彙的演出要結束了，媽媽給我訂了最後一場的包廂票，說要把沒看的戲看掉，就再不會有趕不上趟的事發生了。&ldo;以前我和媽媽叫他，他都很樂意和我們一起的，但就是那次，我們怎麼叫他一塊兒，我哥都不願意，說沒興趣。我和媽媽隻好兩個人去看。後來我們約他去看别的東西，我哥又去了，我還以為他是特别不喜歡《不眠》。沒想到五年之後，他還跟你在s市看了。顧真看着小滿，有些發怔。他終于知道傅堯生日前後的完整故事，弄清了整一條時間線，卻沒有恍然大悟，隻覺得局促不安，苦澀的要命。是這樣的。十九歲的傅堯也不是青春期的毛頭小夥子，他從來沒有是過。傅堯過得不那麼好，不無憂無慮，不成竹在胸。在那個唱&ldo;顧真乖乖，把門開開&rdo;，進門讨了幾年的禮物，又離開顧真房間的二十歲生日，傅堯剛和生父大吵一架，準備要給家人換腎，疲于奔命，焦頭爛額。他立在黑霧邊，他要往前走，要往下跳了，對顧真說：&ldo;異國戀會分手吧。&rdo;顧真從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因自己的幸運而感到羞愧。他生在雲端，夠不到凡塵，他原先以為傅堯是殘酷，天真，愛玩又驕傲的那種還沒長大的大男孩，傅堯不是。傅堯是真的沒有安全感，也是那個真正愛得多些，考慮多些，才縮回手的那個人。傅堯連珍重都藏得那麼深。藏在顧真二十三歲的跨年夜，藏在顧真二十四歲的第一場演唱會，藏在顧真二十五歲的綜藝決賽，藏在二十六歲活動現場隔壁的高樓上往下望，藏在顧真二十七歲的音樂節，藏在成千上百的熒光棒的後面，做漫天星海裡的一小顆。傅堯藏起來，鄭重其事地一個人待了那麼久，才敢在顧真的二十八歲的生日會上，作弊表白，說，我喜歡你這麼多年，祝你生日快樂。顧真覺得很可惜，可惜那些錯過的時間。如果可以早點重新碰到，如果早一點聽家人的話，搬到了傅堯隔壁，他們就能早點開始，一起做更多的事，傅堯不會孤獨那麼久，面對顧真的時候，可能會比現在更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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