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素楝脫離危險,難得輕松,又從未看到虞梓這樣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虞梓似乎是發現了,過來便帶着素楝要走,繼續在這裡似乎有些尴尬。
“這位小兄弟,你知道剛剛你說的那個什麼妙仁,帶着一個小孩去了哪裡嗎?”素楝卻不想這麼走,她想問出點線索。
那小啞巴看了看她,猶豫了一下,最終指着蘭牙遠去的方向道,“去,去見夫人了。”
“浮雪地宮?”素楝試探着問道。
“是的。”小啞巴說完便低下頭繼續工作,不再說話。
虞梓走上前來,“那我們去地宮吧。”
“你知道地宮在哪裡?”素楝問。
“不,不要去。”小啞巴又說話了。
“為什麼?”虞梓追問道,但是那小啞巴卻不再說話。素楝看眼前的情形,想着還是必須找到那孩子,這樣才能知道虞槿的下落。想來,那浮雪地宮戒備森嚴,自己此去必然危險重重。于是她說,“阿梓,我先去,要是晚間還沒回來,你再去找我。要是咱倆都去,回頭可就真的沒希望了。”
“那不行,”虞梓堅決拒絕道。二人争執不下,那小啞巴看着這兩人,又說話了。
“晚間,夫,夫人會來。”
一語道破,虞梓這才想起來,晚間有重要客人,夫人會親自到。到時候再順藤摸瓜,找出那孩子也未嘗不可。若是貿然闖宮,很可能會命喪于此。既已定下對策,虞梓便先跟素楝介紹此樓的情況及一般的工作,免得晚間有什麼纰漏。
虞梓帶着素楝從第一層一直上到最高一層,每一層都是一個不同的區域。富貴韶華,抵不過饕餮一日。整個樓并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一色的楠木、間或梨花木,那柱子上根據不同的層數雕刻了不同的花紋。素楝發現,這裡一共十一層,最高的兩層似乎并不接待客人。首層全部是蓮花花瓣,這樣看來中心舞台竟也是蓮瓣模樣;第二層素楝則确定是那餮山上的荷花,雖是雕刻,但是那神采風姿,栩栩如生,她必然不會認錯;再往上,綿延山脈,間或有小小的花朵,花瓣緊湊,一層一層堆疊,看起來像是蓮花卻又不是;到了第四層,則海水紋,水裡長着竹子;再往上去,有藤有草,還有水池,素楝也不能瞧出什麼線索來,索性就不再仔細看了。這裡的布置确實稱得上精緻,算是個富貴快活窟,但是也稱不上天下第一。
“這就是饕餮樓啊。”素楝不禁感歎。
“是啊,這裡就是饕餮樓。都說是美食城,但是好像除了那清蒸浮雪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虞梓說。
“什麼是清蒸浮雪?”素楝問道。
虞梓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是《饕餮錄》,他翻到最新的那一頁,字迹剛勁,卻與虞梓一貫風格并不相似。素楝擡頭看他,似是表示疑問。
“是我寫的沒錯。”虞梓說,“我雖比不得那遊大師的‘勢從天落銀河傾’,但也還算可以啊。”素楝不禁好笑,這個阿梓。
素楝終于知道,自己為何覺得跟虞梓在一起總是很輕松了。是因為他總是能讓周圍的熱忘記危險和憂傷,他對于自己追求的東西的執着是深入骨髓的,不會因為環境的危急就暫時擱置。她往往也會被這種真誠的幽默所感染。
素楝看着那書上新寫的一頁,“自西海靈島出銀霞谷,有饕餮二山。二山之中,空中樓閣浮于空,得名饕餮樓,美食無數,盛名不負。其中清蒸浮雪,乃食中之王,狀似輕雪,又似棉桃,玉雪可愛。嘗之入口即化,其香不膩如清泉,其味清新如春花……”後面便講了一些吃法,或佐以砂糖、或加上辣醬等等,按各人口味不一。
可是,作為饕餮樓的招牌,這未免太過普通。虞梓似乎是猜到了素楝的想法,“你是不是覺得有點過于普通?等你真正的看到,嘗一口你就知道了。”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其實最重要不是舌尖的味道,而是吃下去之後身體的感覺。如若成為極樂世界也不為過。”素楝看着虞梓那神往的模樣,感覺這樣的虞梓有點陌生。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将那書塞回給虞梓,“收好了,要是回到靈島,咱們還去萬蜃樓,跟那老伯講,我們替他看過這饕餮樓了。”
虞梓點頭。他安排素楝晚間就在那舞台後的小房間待着不要出來,那裡常常沒人進去,要進去也是跟他一樣的普通侍衛,并不會多事為難。畢竟若是這事讓上面的人知道了,那他們都得去做花肥。
漸漸地接近晚間,越來越多的侍女和侍衛來到了這裡,晚間表演的人也都到了這裡。白日裡那些鳥兒終于被放了出去,他們出了這樓,身體變逐漸變大,直至最後成為一隻巨鳥,足以駝一至二人。那些鳥兒顔色不一,從灰綠、淺綠再到翠綠、深綠、墨綠,似一陣綠雲,瞬時間消失在這裡。看那些鳥兒的數目,看來今晚的客人的确是不少。
時間過的很快,很快便已經到了晚上,這樓中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空中樓閣,玲珑剔透,如入仙境。陸陸續續的一些客人已經入場了,素楝想在那壺心夫人還未入場之前看看這裡的情況,于是在大廳中裝作幫忙,仔細打量前來的人們。
這些壺心夫人的貴客看起來來路不一。有些看起來就是普通賓客,穿着打扮與那靈島上的人們沒什麼不同,素楝悄悄去聽了他們的談話。無非是今年收成怎麼樣,夠不夠吃什麼的。還有一些人,看起來奇奇怪怪,有頂着一頭草的小夥子,有長着三隻手、三隻眼類似江豚一樣的魚,還有一些江湖人士,刀劍傍身,殺氣凜然。當然,最惹眼的就是那一行穿着富貴,舉止不俗的人。他們中有仙風道骨的道長,有慈眉善目的菩薩,還有威風凜凜的将軍,更有氣質卓然的貴公子。這群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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