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張爺爺,陪她一起長大的張爺爺,每夜等待她晚歸的張爺爺,星夜給她講故事的張爺爺。雖然她稱他為張爺爺,但是他的白發比那街頭的張大哥還少,他會留一點胡子,但是他總是修飾精緻,讓他看起來像是美髯公。而今,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她的張爺爺,那個慈祥可愛,總是舍不得對她嚴厲的張爺爺……
他應該很痛苦,但是卻沒有皺一下眉頭。他的籠子好像格外低,那滾燙的熔岩有的都濺到了那籠子裡面,可是他依然巋然不動。他的頭被強制面向素楝,他的眼睛睜着,可是他好像沒有看到一樣……可那分明就是張爺爺,他們到底将他怎麼樣了。
素楝這才發現,自己除了哭什麼也做不了,自己原來這麼沒用啊……從前,總覺得自己是靈島上最聰明、最美麗的仙子,在夜空中遨遊的時候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現實果然是讓人清醒的一劑良藥啊……
素楝将頭抵在籠子上,使勁撞着,撞着,似乎這樣就能将那籠子撞開……
那男子也不阻攔,隻看着素楝在籠子裡抓狂,待到素楝終于累了,呆坐在籠子裡一動不動之時。
“啪,啪,啪!”他鼓起了掌,“好一個祖孫情深啊!我太感動了!”他将手伸進籠子裡,給素楝擦拭淚水,素楝将頭偏過,他撲了空。
憤怒悄然出現在他臉上卻又馬上消隐,他給了身邊侍衛一個手勢,那侍衛将老人所在的籠子往下降了降,老人似乎因為受不住炙烤,終于扭動了一下身子。但是自始至終,他沒有擡頭看素楝一眼。不知何時那白發已經将他的面龐再次遮住,誰也不知道他的表情。
那男子再次看向素楝,伸出雙手去摸素楝的臉,素楝想逃,卻看到他又朝那侍衛使眼色,終于她不再掙紮,任由那男子在臉上亂摸。他一隻手捏着素楝的臉,扭頭看向那老人,侍衛在他的示意下将老人的頭發扒開,向後抓住,使他不得不擡頭看向素楝。可是,結果卻依舊令那男子失望,老人的眼神、表情并無變化,甚至連那臉上的皺紋也不曾動一下。
男子笑笑,放開素楝,示意侍衛們過來。兩個侍衛便過來素楝這邊要将她的籠子往下放,素楝見狀閉上了眼睛,不再掙紮。那小女孩見狀卻知情況危急,忍不住叫道,“你,你們敢動三公子的人!”她着急着就要往上撲,卻被那男子輕易就踢飛。
“三公子?原來是她?”素楝這才想起來,原來面前這個小女孩是見過的,在萬蜃樓。萬蜃樓,罷了罷了,她已經感到了那火一樣的溫度,恐怕此生也不知自己為何而死了……
那男子一邊示意将素楝往下放,一邊盯着那老者看。那老人似乎還是依然鎮定,但是他的嘴角在微微顫抖。就在此千鈞一發的時刻,傳了一陣腳步聲。一個清脆而甜美的聲音仿佛從天而降,“我道是誰,原來是蘭牙公子!”
來人是一個年輕女子,和她的聲音一樣,無疑是美麗的。她看向這裡的一切,立刻就知道發生了何事。看到地上掙紮了好久的女孩,示意屬下将她扶起。她慢慢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食盒,遞給那女孩。
“芸香姑娘受苦了,也難怪三公子不放心,是綠盈照顧不周。還望姑娘回去後多多美言,以後這種事情必不會再發生。”那自稱綠盈的女子邊說,邊替芸香将鬓邊的亂發理了理。
“多謝姑娘,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公子自然是恩怨分明的。”芸香看着那蘭牙恨恨道。
“哪裡來的野丫頭,公子?他也配?”蘭牙說着就要往前去抓芸香。
“你适可而止吧!”綠盈稍稍移位,站在了芸香面前。那蘭牙隻好乖乖地縮回了手,對着那綠盈谄媚一笑,“綠盈姑娘大駕光臨,也不早說,我出來迎接啊!”
“哪裡敢勞蘭牙公子大駕。再說這裡也不是貴府,自然也不需你來迎接了。呵呵,我又說笑了,要是三公子在此處,我也不敢讓他迎接不是?”綠盈一邊說,一邊吃吃笑道。她原本就長得妩媚,這一笑更是媚态橫生,風流無限。
蘭牙竟看癡了,就差流口水了,那猥瑣之态真是不忍直視。綠盈早就注意到了,隻是如今他是壺心夫人面前的紅人,自己也要讓他三分,不得不忍着。所以當蘭牙把魔爪伸向自己的時候,她并未流露出半分憤怒,而是笑着躲開了。蘭牙撲了空,可是看到如此的美人,卻終究生不起氣來。
“他算哪門子公子?你就對他如此敬重,比對我還好?”蘭牙這話聽起來醋意甚濃。
綠盈再次打開他伸過來的手,迅速走到素楝面前,看到她狀态尚且還好,這才放下心來。華璎去接天上來的貴賓參加婚禮未歸,走時特意囑托自己照顧這位相好,這樣的順水人情她還是願意做的,況且她也很讨厭這蘭牙。隻是,如今還不是動他的時候。
“哪能比得了蘭牙公子你?隻是你也要理解我的難處。我蒙夫人信任,操辦大公子的婚事,而三公子又是去天上迎接貴客。他要是回來知道他的人受了罪,大鬧起來我可怎麼交差?莫不如你今日就聽我的,暫時緩緩,等過了這陣子再審也不遲?”綠盈滿臉笑意,看不出一絲不耐。
“我是受夫人之令前來審訊,要是再撬不開那老頭的口,我也難以交差啊。但今日既是綠盈姑娘開口,那肯定是要給個面子的,不過,你可得補償我。”他把臉湊過來,綠盈笑着巧妙地躲開了。
“那就先把她放出來吧。”綠盈說。
“那可不行,不過看在你為他求情的份上,就讓她涼快涼快吧!”說着示意侍衛将素楝所在的籠子升起,“還有,這個,你得喂她吃了。”他說着給了一個小瓶給綠盈,綠盈知道,那裡面是紅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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