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着素楝來到了三樓的一個房間,“這裡原本是我在這兒的暫居之地,你就在這裡等我們。不要到處亂走,我會交代他們照顧你的。”
“好,你放心。”素楝笑着對猗猗道。房門口的架子上有一面洗臉鏡,鏡中有她自己的微笑,端莊大方,不像她自己,倒有些像瑰雲。
待猗猗離去。素楝即刻出了房門,左拐右拐,從另一處樓梯下了一樓,停在舞台的拐角處——那一日他曾和阿梓躲在此處。大廳裡各司其職,忙忙碌碌。因為賓客衆多,生人面孔亦多,她并不是那麼引人注目。
她輕輕推開門,進了那小房間。
可是結果讓她很失望,那裡除了些戲服、雜耍工具和一堆箱子、盒子,就再沒有其它的東西了。三面牆都堆滿了雜物,根本沒有出口。可是她明明見到那人進了這裡了。
突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是有人往這邊走來了。那人邊走邊說話,“什麼?猗猗那小子去了饕山?你竟然放了猗猗那小子?”
素楝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這聲音聽來分明是蘭牙。此刻遇到她,必然是死路一條。
雖然她已将命豁出去,但是她不能死的悄無聲息,她還有事情沒做完。眼看蘭牙已經走到那小門之前,素楝卻無處可藏。
蘭牙一邊推門一邊問身旁的侍者,“我讓你幫我保管的東西還在吧,要是丢了你的腦袋可不夠賠。”
“蘭牙公子吩咐的事情我肯定辦得好的。這裡一般都沒人進來,東西又雜,不容易被人發現。”那侍者讨好的解釋。
“最好沒事!”蘭牙說着一隻腳已經踏了進來。他用衣袖掩面,這房間通風不好,散發着濃濃的黴味。那侍者往一個角落走去,在一個亂糟糟的角落中找到了一個紅色盒子,雙手奉上。
此刻,素楝隻擔心自己的心跳聲太大。她回頭看,千鈞一發時刻将她拉進暗格中的救命恩人——小啞巴。她開心的張嘴要說什麼,小啞巴迅速捂住了她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響。
“真是美啊,花容配月貌,才子配佳人。”蘭牙打開那盒子,是一朵綻放的錦紅花。他将那花朵拿出,藏在衣襟内,滿心歡喜的出去了,那侍者也忙跟着出去了。蘭牙心裡有點小小得意,他們都以為一共隻有五朵,其實自己早就想到會被發現,所以他藏了兩朵。
待他們走遠,素楝和小啞巴才從那暗格中出現。
“多虧你了!”劫後餘生,故人再見,素楝笑着跟小啞巴道謝。小啞巴似乎瞬間失去了在暗格中的果決和敏捷,重新變得木讷。他搖搖頭。
“你能帶我去饕山嗎?”素楝問道,“沒有鳥兒我去不了。”
小啞巴沒有回答,依舊是一成不變的表情。他朝門口走去,看着素楝沒動,伸手去拽她的衣服。素楝知道,他是讓自己跟他走。
小啞巴帶着她往上走,直走到那第九層,便有侍衛守着不能再上去。他手裡提着一個盒子,指着上面,正好一個小丫鬟從上面下來。他忙推出素楝,那小丫鬟示意素楝跟着上來,素楝隻好提着盒子跟了上去。素楝發現這樓最上面三層和下面很不一樣,全部都是新裝飾的,紅色的地毯、紅色的窗幔、紅色的窗棂,連拿柱子上的紅色好像都格外鮮豔,像是新修飾過的。所有來往的人都面帶喜色,跑前跑後忙忙碌碌。
這裡到底住着誰?小啞巴為何要讓她到這裡來?她雖好奇但是更着急趕不上婚禮,就快到子夜時分,自己還來得及去饕山嗎?
她們未在十層停留,轉而上了最上面一層。領路的丫鬟面帶喜色,“小娘子,你可要好好給我們姑娘梳頭,梳得好我們公子可有賞。”
原來是要去給人梳頭,這可真不是她能幹的活兒。
快到頂樓時,那小丫鬟笑着對她說,“我們姑娘脾氣不大好,你要小心伺候。”說完便讓她推門進去。
素楝納悶這小姐到底脾氣是有多差,讓人小丫鬟都不敢進去。
推門進去,這屋子比想象的要大。她所在的那一層被隔成了許多個小房間,而這一層,似乎整層就隻有這一個房間。整個房間的裝飾也非常喜慶,隻是這間格外精緻。薄如蟬翼的紅紗将房間隔成了好幾個區域,在重重紅紗背後,有個人影。那身姿曼妙,遠看亦知道是位女子。
難道,這饕餮樓也做嫁娶的生意?
素楝一層一層掀開面紗,那影子越來越清晰。漸漸地,已經能看出那女子的輪廓,她的秀發如瀑,露在外面的手腕瑩白如雪,纖長的手指上有一枚戒指,素楝見過。先前離開餮山之時,她偷偷的将這枚戒指交給了華璎,托他轉交給吳菡。
吳菡?難道此人是菡姐姐!
她再等不及,奔過去掀開了最後兩道紗幕,面前是一位白衣女子,背對着她。聽到素楝并不尋常的動靜,也沒轉過身來。她的白衣在這一片紅衣中格外顯眼,又格外純潔。
“衣服我是不會換的,你們不要白費心思了。”她開口,素楝聽出來,是吳菡,是她的菡姐姐!
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想起那一日為了自己順利逃脫,她不惜以命相搏,跳下懸崖。她沒想到,自己能在這麼安靜平和的環境下再見到她。在她得知張爺爺和大熊很可能會出事的時候,她就不敢再想吳菡、瑰雲,不敢想珠珠,她隻要一想起他們,内心就充滿恐懼,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
“菡姐姐,是我,素楝,是我……”素楝話語之中帶着哭腔,那些她隐忍了許久的情緒一下子湧了出來。
吳菡轉身,一臉驚愕,随即是驚喜,但是這驚喜轉瞬即逝,這丫頭,太任性了。她為什麼要回來?她不知道從這裡出去有多難嗎?
素楝緊緊擁住吳菡,吳菡拍了拍她的背,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為何還要回來?”吳菡問道,“我聽華璎說他将你們都送走了。”
“是的,我回來了。”素楝說,“菡姐姐,我都想起來了,我想起了秦獄的一切。菡姐姐,我不能丢下張爺爺不管,還有大熊……”素楝看着吳菡,眼淚直往下掉,“菡姐姐,可是我回來也沒找到他們,都怪我,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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