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幽晴目光幽幽的盯着正在回憶往事的他。江暮雲說着以手比了比桌面的高度,說:&ldo;你當時就這麼高……&rdo;&ldo;我混在人群裡,對你十分羨慕,我也希望有一個像步将軍那麼威武正直的父親,呵,誰不希望呢。&rdo;江暮雲将筆挂回原處,走至步幽晴身邊,執起她的手,緊緊握着,正色道:&ldo;幽晴,天下人都知道你有一位那樣出色的父親,整個晟朝的軍人、百姓都很尊重他,即使他不在了,他留給你的尊嚴卻是永遠無法被抹殺的,你該慶幸,因為這個世上,有好些人生下來便沒有尊嚴,窮極一生也隻能卑微的活着,那很可憐,真的。&rdo;步幽晴淡淡的看着江暮雲難得的正經面孔,口中道:&ldo;照你這麼說,我該活的很幸福才對啊。你覺得我幸福嗎?&rdo;江暮雲輕歎了口氣,道:&ldo;不是幸福!是慶幸!萬中存一的慶幸!&rdo;&ldo;所以,你是在勸我放下一切,畢竟逝者已矣,獨自存活下來的人,要無比幸福的活下去嗎?&rdo;步幽晴口氣淡泊,聽不出喜怒。&ldo;……&rdo;江暮雲低垂下頭,沉吟片刻後,再擡頭時,眸中的堅定使人不容逼視,隻聽他道:&ldo;如果是你要求,我會毫不猶豫為你闖入宮内,替你血刃仇人,然後帶你離開!&rdo;江暮雲無比鄭重的看着步幽晴,良久後又道:&ldo;隻不過那樣做的後果便是國無君,而後天下大亂,戰亂一起,百姓生靈塗炭,步将軍生前以守衛疆土,保衛百姓為己任,如果真那樣做了,便與他生前遺志背道而馳。&rdo;&ldo;……&rdo;步幽晴聽江暮雲說出此番話,不禁要重新将他審視一番,雖然他說的沒錯,但是,她又要如何認同?難道父親就該被冤斬首?家族幾百人就該株連九族?還有父親麾下的将領、士兵,他們每一位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就活該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殘殺嗎?&ldo;父親的遺志很可笑,是吧?&rdo;事到如今,她隻能這樣說。江暮雲沉重的搖了搖頭,道:&ldo;不是可笑!是忠誠!一個軍人的最高忠誠!&rdo;&ldo;忠誠?&rdo;步幽晴諷刺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背過光,她黑白分明的眸中有些濕潤,絕美的面容上浮現出絲絲陰狠。&ldo;就因為他對皇上奉獻了忠誠,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麼你們總是勸我放下,幾千條人命,是說放下便可以放下,說抹去便可以抹去的嗎?&rdo;步幽晴的聲音有些沙啞,美麗的雙眸中流下兩行清淚,卻倔強的盯着窗牑上的燭光剪影,不肯閉上。江暮雲見她如此,不禁心中大慌,趕忙将人拉至身前,盈滿淚水的眸中透着刻骨悲涼,那種絕望與無助,使江暮雲心疼不已。他将人摟入懷中,輕拍安慰道:&ldo;不要哭!我剛才就已經說了。隻要你想,我便殺入皇宮,取他首級,替步将軍和被冤殺的所有人報仇!然後,我們便不管什麼天下,什麼百姓,什麼亂七八糟的戰事,随意找個小山谷,就那麼過下去,好不好?&rdo;&ldo;……&rdo;步幽晴安靜的呆在江暮雲的懷中,緩緩閉上雙眼,落下恨極的淚水。稍事安定了一會兒,步幽晴推開江暮雲,報以微笑道:&ldo;你是2121、九龍破軍殺(一)…九龍破軍殺?&ldo;……那是什麼?&rdo;江暮雲摸頭,表示從未聽過。&ldo;是一種陣法。模拟戰局而定,以九龍為兵,列陣破軍,九九八十一戰,勢要躲過三千五百支箭雨,一千八百道暗器,如在規定時間内,九龍無法歸位,或者入錯行進路線,則……必死無疑!&rdo;步幽晴冷靜的解釋何為&lso;九龍破軍殺&rso;。江暮雲聽得有些糊塗,步幽晴見他如此,便走至書案前,執筆在紙上畫寫起來。江暮雲走至她的身側,探頭觀望,漸漸的看懂其意後,不禁要拍手贊歎,這種玄機深藏、巧奪天工的陣法,确是生平僅見。&ldo;最後一道生門便是這裡。&rdo;步幽晴以筆端輕點圖中一處,幽沉沉的看着江暮雲湊過來的側臉,道:&ldo;你記住了,生門坎,死門乾,莫要入錯。&rdo;江暮雲大悟點頭,将圖紙拿于手中研習起來,口中問道:&ldo;這陣法果真精妙,幽晴怎會了解的如此詳盡?&rdo;步幽晴擱下筆,擡眸看了他一眼,道:&ldo;父親年輕時的一位好友曾找他,請他設計出一項足以考驗士兵戰場實力的陣法,父親便創了九龍破軍殺。&rdo;&ldo;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rdo;江暮雲看着看着,幹脆到一旁的椅子上曲腿而坐,目光凝視。&ldo;此陣法太過殘酷,并不是一般士兵能夠通過的,如若不過,便難逃一個死,朝廷多番思量,不敢大用,故無太多人知曉此事。&rdo;步幽晴拿起蘸墨的筆,在洗筆缸中轉動,一圈圈的墨自水中擴暈開來,有形無實,悠遊飄忽。&ldo;原是年少之作,怪不得如此精妙的陣法卻未錄入……&rdo;江暮雲邊看邊喃喃自語,猛然擡頭,隻見步幽晴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前,淡淡的看着他。&ldo;錄入什麼?&rdo;步幽晴問。江暮雲飛快的搖頭,微笑糊弄道:&ldo;沒,沒什麼!&rdo;步幽晴見他如此,也不再追問,又問道:&ldo;你看好了嗎?&rdo;江暮雲又掃了一眼,自信的點了點頭後,步幽晴便伸手拿回了那張圖紙,卷起送至燭火上,焚燒殆盡。兩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步幽晴見時辰已晚,便要江暮雲回去。江暮雲一隻腳都踏上窗台了,還又折了回來,一把将步幽晴摟入懷中,霸氣十足道:&ldo;我會将禁軍統領的兵符親手送至你的面前,我會把步将軍曾帶給你的尊榮送至你的面前,我要告訴世間所有人,我喜歡你!我要娶你!&rdo;語畢,不等步幽晴反應過來,江暮雲便欺身吻下,這次不像先前那樣侵略,隻是輕輕一吻,像是烙印,像是承諾般,蜻蜓點水後,便轉身自側窗躍出。留下滿室夜風吹拂和一顆悸動的心……江暮雲,不,該叫你楚烈!對不起!她隻有這麼做才能讓自己回歸原路,不容猶豫的繼續走下去……禁軍統領的最後選拔比賽迫在眉睫,街頭巷尾無一不在熱烈讨論這個晟朝百年難遇的大事件。步幽晴連着好幾日都窩在将軍府中,看書寫字,賞花喂魚,日子倒也悠閑栽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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