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願其實很少真的生氣,他脾氣好,對誰都是一張笑臉,也基本從沒和别人吵過架,但在周繹剛剛自顧自下達通知也沒管他的反對時,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怒火中燒。
而面對他突然之間的離開,周繹隻是愣了愣,就果斷跟着他走了出來。
但沒敢再碰他,隻幫他開了客廳的空調就穿着單薄的睡衣安靜站在一旁,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孩子。
見狀,林願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他走出來也是一時沖動,但其實他也沒想好該怎麼解決,怎麼措辭。
可不走他又實在憋屈,因為确實被氣狠了,他總得做點什麼,一直留在那怕是會更生氣。
至于他到底有多生氣,他不太清楚,但這次他被心中的怒火頂着,硬生生挨了快兩分鐘,才掀開被子讓周繹跟着躺進來。
往日肯定沒過十秒就心疼得拽着周繹躺進來了。
由此可知,應該氣得不輕。
随後挺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盯着客廳的電子時鐘出神。
直到過了快二十分鐘,周繹才輕聲道:“對不起。”
沒有嘗試去辯解些什麼,就隻是簡單純粹的道歉。
這時林願也整理好了思緒,幾番權衡下,他決定先通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解決這個事情,再去解決情緒問題。
他在被子裡摸索着握住了周繹的手,一隻手覆在手臂,另一隻手握着他掌心,借着電子燈的光側躺着看着周繹的眼睛。
林願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腕,道:“我問你,你每次繞着圈哄我上當的時候,是不是都不太敢讓我知道?”
周繹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他準備好了接受林願情緒的爆發,一時之間也沒想到該說些什麼,隻誠實地點了點頭。
林願語氣很平靜,盡量客觀地分析着這件事情,一字一句慢慢道:“那就對了,如果你一直這樣,哪怕所有你想讓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你也會擔心我哪天察覺到了會跟你生氣。早晚有一天,雪球會越滾越大,而雪崩前的每一天,我即使再順你心意,你也會始終不得安生。”
“我不是怪你,我也從來沒想逼你去改,我隻是覺得我們如果一直這樣相處下去,你的情緒壓力早晚有一天會高過曾經獲得的喜悅總和,這真的不會是一個很健康的感情狀态。”
“歸根結底,比起那些别的事情,我更在意的是你的情緒和我們在一起的狀态。因為在我看來,如果在伴侶身邊都不能放松地做自己,有什麼需求也是通過繞彎獲得,那伴侶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就像今天的事情,你大可以簡單明了地提前和我說想讓我搬過來,我們一起商量着來,也不至于這麼倉促。”
林願伸手将周繹蹙起的眉輕輕撫平,鄭重道:“周繹,或許我們生來不自由,但在我這裡,隻要你開心,你永遠自由。”
周繹眼眶有些發紅,擡手将他手收攏進被中,好半天才說話,内容也還是幹巴巴的道歉:“對不起。”
他很感動,但也很害怕,他怕多說多錯。
他第一次見林願生氣,看見林願裹着被子下床那一刻,他甚至覺得林願再也不想再和他待一起了。
而面對他簡短的道歉,林願不覺撇了撇嘴,“道歉沒用,你平時不是很會說嗎?我每次都争不過你。”
左右權衡了下,周繹輕聲表态:“你剛剛說的,我都記住了。”
“那以後,你希望我有什麼改動,應該怎麼辦?”林老師皺着眉,直接開始現場檢查作業。
周同學也是乖乖地快速作答:“直接和你說。”
林老師繼續問:“如果我們以後有分歧,怎麼辦?”
周同學繼續答:“耐心聽你說,一起讨論解決辦法。”
“讨論不出來怎麼辦?”
“細化條款,談到我們都滿意為止。”
對于周繹沒有直接說聽他的,林願點了點頭表示孺子可教,趁熱打鐵,“那如果你以後因為我不開心了呢?”
“告訴你,讓你哄我。”
“那你覺得累了呢?”
“告訴你,讓你陪我。”
林老師很滿意,覺得這方面差不多了,開始謀私利,“那我如果想喝可樂呢?”
周繹愣了下,不太确定林願現下的情緒,但思及剛剛林願說的彼此都舒服的相處方式,加上身體健康确實很重要,猶豫了下,他還是照往常般說道:“如果不是什麼特殊理由,我會制止。”
可沒料到剛說完林願就果斷把手從他掌心中抽出,同時快速轉過身背對着他,明顯是不開心了,但礙于面子,還是硬生生假裝贊賞道:“嗯,答的不錯,睡覺吧。”
隻是語氣實在算不上友好,背地裡怕是氣得牙都快被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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