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
“嗯。”
“下周見。”
“好。”
她好像總是不善言辭。杜康挂了電話,對着漆黑的屋子默默發呆。
陳家夫妻要回來了,老太太非常開心,晚飯都多吃了一點,到了第二天,還破天荒在冬日的暖陽裡睡了一個午覺。
陽光下浮塵閃着光,杜康停下納鞋底的手,看着老太太緩慢起伏的胸口。
小時候她其實是個很調皮的小孩,招貓逗狗,惹得老太太總生氣。有一次把鎮東頭一個孤寡老頭養大的準備吃的土狗放跑了,被他戳着鼻子罵,“賠錢貨!喪門星!全家都快死光了,難怪你媽不要你!以後不準到這裡來!晦氣!”
那是她第一次領會到這麼□□裸的惡意,以前被忽略的,那些大人閃爍的眼神,意有所指的耳語,仿佛都有了具體内容,她在小夥伴們無措、同情的目光中,醒悟過來——原來她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陳景隅回家叫來了他爸杜定國,叔爺爺從小性子柔弱,卻第一次為她罵了人,還被老頭戳心窩子的話罵哭了。
三人铩羽而歸。
她伏在叔爺爺的懷裡,看着身後自己走路的陳景隅黑沉沉的眼眸,輕聲問:“我媽媽哪去了?”
叔爺爺還在擦眼淚,聞言抱她的手僵了一下,強笑,“你媽媽去上班了啊,寄錢回來給康康買好吃的,好玩的。”
她天真的說:“我不要好吃的好玩的了,讓媽媽回來吧。”
杜定國啞着嗓子,“好,杜康乖一點,你媽媽就會回來了。”
三人回到家,被眼尖的陳念阿姨發現哭過,小鎮沒有秘密,陳念阿姨恨鐵不成鋼,帶着十裡街的街坊們就把老頭家門口圍了,連着三天堵着罵,才算解了一口惡氣。
而小小的杜康隻在意她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大人不知道随口說的一句話會被小孩奉為圭臬,也許當年大家真的都以為錢美華會回來吧,所以總是和她說,“杜康啊,你聽話一點,好好學習,你媽媽就回來啦!”
這就像一個咒語,纏在杜康身上,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陳景隅和她說,你媽媽結婚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那無盡的等待、每年春節期待落空的茫然,才告一段落。
她開始像救命稻草一般攀着老太太,害怕她不喜歡她,害怕她丢掉她,害怕她……死了。人老了會死,老太太的頭發那麼白,能陪她多久呢?
所以每次看到老太太睡覺,她就會很緊張,學電視劇裡把手指伸到她鼻子前,感受到氣流湧動才能放心。
她現在長大了,懂得了不用伸手指,看胸口起伏就能判斷是否還在呼吸。等叔爺爺回來,一定要勸老太太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這樣,她也能安心一些。
白水鎮的老人多長壽,老太太,應該能等到她長大吧。
一天半,杜康把老太太裁的燈芯絨都做成了兩片式的老棉鞋,整齊的排在店鋪外的小桌子上。納鞋底的針壓得右手中指那塊繭子磨破了皮,她卻感覺不到疼似的,心滿意足去了學校。
一中的寒暑假向來是需要補課的,年級越高時間越長,杜康她們還有兩周寒假,聽說高三隻放了一周。
周日午後的校園依舊清冷,即便有幾個學生被父母早早送來,卻還是會在放下書包後,跑出校門,快樂得就像小鳥一樣。
杜康在校門口碰到幾個男生,穿着很潮的衣服,勾肩搭背的從學校裡走出來。
她垂着眸,寬闊的大路走在他們相反的那一側,想着等會會不會碰到林靳冉——補課好像不集訓,應該碰不到了。
正出神,面前出現一個發色有些淺,好像染過的腦袋,“學姐好啊!”
杜康被吓了一跳,有些呆愣的看着他。
男生聲音輕快,“哎呀,被吓到了,真可愛。我是高一一班的宮豫!元旦晚會上學姐跳得舞太棒了!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KTV玩啊,我唱歌給你聽。”
“……不用,謝謝。”現在的小孩為什麼這麼自來熟,杜康小心翼翼的後退幾步。
“學姐為什麼這麼冷淡啊……”他彎下腰看着她,“是學弟不夠帥嗎?”
杜康:“……”她輸了,她惹不起,她繞過他,就要往前走去。
宮豫不放棄,後退着跟她一起走,“學姐你說啊,我不帥嗎?不會吧,我記得高一剛開學,有好多學姐來看我的!”
原來她們不隻看了林靳冉啊……杜康瞥了他一眼,是挺帥的,但關她什麼事,她點點頭,“那你找她們吧,我先走了,你别跟着我。”
“好嘛,學姐再見。”宮豫嘟着嘴站定,很少有高中男生還這麼撒嬌的,杜康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帶出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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