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擡起手,輕輕摸了摸無法視物的左眼,心裡一時也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
——後悔嗎?
她無聲自問,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五歲時的舊事。
……
小時候便常常聽人說,她的父親乃是現世僅存的偃師,所制機關偃甲物件巧奪天工、精細非凡,不論多麼零碎瑣散的部件甲片,經由那雙布滿薄繭的大手一過,三兩下便能輕輕巧巧地組接為一體,構造細密繁複卻又條理分明,叫人贊歎稱絕,便是擺在案上作裝飾都當得。
最不可思議的還數機關偃甲制作完成,如獲生命一般活動起來的那一刻:
有的形如巨象,卻能穩穩握針刺繡;
有的不過花瓶大小,随手一擊竟能撼動山嶽;
擺着鲛绡尾的藍晶機關鯉一入水,便能在眨眼間甲骨重組化作一葉輕舟;
平日裡巴掌大的鐵甲狸貓遇了險,竟是瞬時變作威風凜凜的長齒猛虎……
這些都令小小的阮長儀深深着迷。
在阿姐随着出身道門世家的母親學習陰陽五行道術的時候,阮長儀偏愛纏着阿爹擺弄偃甲部件。但阮家主本已有意隐退,并不欲将阮氏偃術傳承下去,故而沒有教習女兒。
怎奈她是個認死理的倔脾氣,說要學偃術便一點都不含糊,字都認不全就跑去翻閱機甲古籍,生啃硬套的也要學,竟真叫她學去了不少。
聽聞阮家主五歲時便能制出自己獨創的黑晶利喙木甲鳥,她便翻出了父親當年的圖紙,偷偷往庫房裡拿了材料照圖複刻,卻也真的造出來個差不離的。
但因年紀尚小,又隻學了個皮毛,神息不通,心魂控制不好偃甲,讓木甲鳥橫沖直撞的,最後竟被那尖長的黑晶利喙生生啄瞎了一隻眼!
為這事,府裡很是鬧騰了一段時間,管庫房的、院裡伺候的都受了牽連。年紀尚小的阮長儀還懵懵懂懂的,看着爹娘長姐痛惜的神情,全然不明白這件事會對自己的未來有怎樣的影響,心裡竟還盤算着下回如何更好地控制偃甲。
……
阮長儀回憶起當時的想法,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怎麼會後悔呢?
即使因為眼睛的事,她少有出門,玩伴少得可憐,死纏爛打地才讓阿爹同意打開幾個危險較小的庫房供她擺弄,終日與偃甲為伴。
——但她身上淌的可是上古偃師的血脈!
古時妖魔橫行,為禍人間,道門、佛宗、馭獸、偃師、藥谷五派一齊赴戰。那時的戰場上随處可見銅鑄鐵澆、身披流焰的傀儡偃甲,身形雄踞、堅固非常,由出色的偃師操控着,或以甲身沖撞,或以術法發擊,有滅天絕地之勢,且不覺疼痛、不知疲憊,竟在五派中獨占鳌頭,威勢無二。
如今雖早已不是偃甲叱咤沙場的那個年代,偃師一脈隻餘阮氏,傳說中的那些拼戰偃甲也失傳已久。但看着親手制作出的機關偃甲如有生命一般靈活地動作起來,阮長儀仍然能感覺到來自血脈深處的回響。
就算是後來出了那樣的事情,她也不曾放棄過這條路,始終追逐着阿爹的步伐,勢要将阮氏一門的偃術傳承下去。
阿爹……
阮長儀垂着眼,神色低落。
阮氏家主,現世僅存的偃師阮尋,從五年前偃甲失控的那天起,便去向成謎,至今仍未有人尋見其蹤影。
第3章人儡·鱗片
“咳。”
昆五郎不太适應這沉默,覺着氣氛不對,連忙幹咳兩聲,岔過話題:“小祖宗,那你就這麼跑出來,豈不更叫家裡擔心?方才那幾人也見過咱倆了,萬一回頭跟人空口白牙地亂嚼舌,讓令尊令堂誤會我是那花言巧語哄騙了阮家小姐私奔的登徒子,我豈不是有冤無處訴?”
真能貧啊!
阮長儀的思緒被他這麼插科打诨地弄亂了,忍不住隔着簾子狠狠瞪他:“呸呸呸,說什麼呢!人家明明就察覺出你沒有呼吸,稍稍轉一轉腦筋,肯定能猜出你也是偃甲!”
頓了頓,又道:“這倒是提醒我了……你可得好好學學怎麼像尋常人一樣吸納吐氣,免得下回再遇上哪些眼尖耳利的修士,一個照面就能識破你的身份。”
昆五郎苦着臉:“啧,這麼麻煩啊?小祖宗,當年的阮青玄都沒要我學這玩意,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現在這情況哪裡能混為一談?”
阮長儀掀開車帳,鼓着氣跟他論理:“阮尊師的偃術舉世無雙,就算身邊有好幾十具偃甲人儡随行也不奇怪,可如今哪裡還有偃師做得出像你這樣逼真的人儡?一旦叫旁人發現端倪,必然會聯想到阮氏庫房裡的藏品。”
她眯起眼,盯着昆五郎那張清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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