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你這次離家,可能有很長時間不會回來了,切記萬事要三思而後行。”薛定年在門口拉着周承雲,正色道,“不管是各地州郡山野鄉村,還是京都繁華之地,人心最難猜測。隻要堅守自己的本分,便可确保萬無一失。凡事多請教穆老師傅。”
薛夫人一改平日裡的威嚴,一臉愁容,看着兩個孩子,眼睛紅潤,隻是不說話。說來奇怪,周承雲跟随薛靈衣走商時,也不見她如此擔心。此刻,薛夫人恨不得給他們準備一馬車的錢财。
薛靈衣道:“母親放寬心,沿路各州郡都有堂口,雲哥兒認得路。”
周承雲點了點頭,道:“義父義母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青岩。”
沈靈芝拉着薛青岩的手,又是一番言語。
依然是穆老師傅坐在車夫的位子上。周承雲和薛青岩上了馬車,向衆人揮手告别。
各騎一匹馬跟在旁邊的兩位少年,阿福和阿壽,是薛定年當年在外收留的兩名孤兒,從小在府中長大,也與義子無異。
出了東城門,沿着官道,一路無事,當晚,來到廣平郡。
頭一回出遠門的薛青岩還沉浸在興奮中。一路上,她可是在馬車裡坐不住,一會駕馬車,一會騎馬。
五人進城後,找了間客棧住下,又向掌櫃要了些吃食。
他們找桌子坐下後,發現大堂裡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時不時的看着他們。
他們感到很疑惑,尤其是薛青岩,渾身不自在,不自覺的要去扯周承雲的衣服。
周承雲起身去問掌櫃道:“掌櫃的,這是?”
“公子莫怪,我們這地方小,鄉野村夫的,見個人來都覺得新鮮。”那掌櫃微笑着回答,随即低聲問道,“幾位可是外鄉人?”
周承雲道:“不錯,我們從襄陽過來。”
掌櫃道:“探親?還是走商?”
“探親。”周承雲回答,又指着掌櫃後方的佛像問道,“掌櫃的平日裡也誦經拜佛?”
那掌櫃的四下張望一番,低聲說:“唉,沒辦法,這佛不供不行那。”
周承雲等人聽聞,也忍不住四下看了看,總覺得被人盯着一樣。周承雲道:“掌櫃的這話何意?”
那掌櫃的向前微傾,打了個招手的動作,示意周承雲靠近些。待周承雲湊近後,那掌櫃的才壓低聲音道:“前些日子,京城來了個黃門侍郎蕭大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官,不過肯定比我們這縣令老爺的官大。”
周承雲聽到“黃門侍郎”四個字,腦子裡立馬警覺了起來,正要問話,隻聽那掌櫃繼續說道:“聽說這黃門侍郎來了以後,給廣平郡下了個令,所有人都得去廣恩寺挂名出家,可以免去稅錢。但如果不去的話,今後得多交五成的稅錢。”
周承雲愕然,道:“還有這等事?”
那掌櫃無奈道:“可不是嘛。如果隻是去挂名那也無所謂,反正平頭小老百姓也不在乎那個,如果菩薩真能保佑那也是美事。可誰曾想,那廣恩寺收挂名弟子,得收香火錢,每人五百錢。”
聽得此話,周承雲才恍然大悟。
這蕭正德要麼是借機出得京城,要麼是偷偷溜出京城,借口向各州府要守軍護送,其實是到各郡縣作威作福,而這支名義上護送的人馬,就是他的本錢。那些郡縣的縣令哪裡見過這等陣勢,加上朝廷之前已有國诏,也就順水推舟,順便撈點油水。
掌櫃繼續道:“你們外鄉的還好,亮了文牒,自然也就無事。但切不可去招惹那些衙役,這些時日,正到處找人呢。有好些人已經偷偷離開去外地了。”
周承雲道了謝,回到酒桌上,将此事簡略說給大夥聽了,隻是未提蕭正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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