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讓金洺不再相信親情愛情,相濡以沫舉案齊眉那是戲文裡騙傻子眼淚的謊言,婚姻讓他對生活徹底失望,讓他徹底對未來不抱向往。
雙膝挨地的那一刻,顧希曼失去了金洺對她最後的幻想,她雖然自以為勝利了,卻把一個男人的尊嚴踩的稀碎,這難道就是她想要的結局,金洺以前常對顧希曼說,每個人都喜歡照鏡子,是為了時刻審視自己,認清自己自我反省,人要做照鏡子的人,而不要做一面鏡子,隻會照别人卻從來不照自己。金洺自己也覺得這個比喻很巧妙,可是有人說出的真理也是屁,有人說的屁也是真理,關鍵在于身份的不同,金洺就屬于說出的真理在顧希曼眼裡也是屁的那種人,身份決定了言論的價值。
婚姻究竟是為了什麼?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傳宗接代,隻有孩子是上天派來的天使,也是拯救婚姻的天使,如果不是孩子,金洺也許會毫不猶豫扭頭離去。
想起孩子,男人的尊嚴,憤怒的争辯,生活的委屈,立馬一文不值,什麼都可以放下,也許這是金洺唯一生活的動力和源泉。
對于生日,金洺從來沒有奢望過會有人記得,以前生日過了好幾天,母親才想起來說忘記了,然後就在回想那天吃的什麼飯,一般都能趕巧吃的都是好飯。結婚以後就更加沒人記得生日,顧希曼的生日卻是必須記住的,過完陽曆過陰曆,總之不能忘記送禮物,顧希曼說隻能我忘記你的事,不能你忘記我的事,去年生日忘了買禮物,硬是半個月沒搭理金洺。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一瓶酒已經被喝了有一半,金洺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了,他的酒量也就是白酒四兩,半瓶已經三兩多了。喝酒有三層境界:微醺的感覺最好,不暈不狂正在情不自禁的莫名開心,叫漸入佳境;暈頭轉向天馬行空,似乎正在神遊太虛,插科打诨吹牛裝逼,追憶曾經峥嵘歲月老子天下第一,展望未來躊躇滿志看誰不服,思路清晰有條不紊,此時酒量大增,能喝二兩喝半斤,叫正在狀态;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坐不直站不穩,嘴裡重複着我沒醉,恭喜你到位了,離吐酒不遠矣,趕緊安頓好怎麼回家吧,不然就要睡大街。
金洺此刻正在第二層次,回想自己前四十年走過的路,真叫一波三折,高考失利隻能上個普通二本學校,上班沒幾年遇到單位裁員,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份工作,父親又被查出癌症,手術做完又化療再放療,三年時間不到就回天無力撒手人寰,罪沒少受錢沒少花,最終還是人财兩空背負一身債累務。
巨額債務何時才能還清,牙一咬隻能自己創業,也許這是一條捷徑,四處借錢甚至不惜貸款,籌了一筆資金作為本錢,想破釜沉舟誓死一搏,結果船翻了鍋破了,創業失敗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兇殘,債務背負的更多了,銀行的貸、私人的債、親戚的錢、朋友的款,頓時纏繞成了一堆亂麻,壓力大的令人窒息,拆東牆補西牆,電話不敢接有家不能回,親戚家不敢去朋友不好意思聯系,成了常态化的生活。
苦熬了近十年,可以說是拼了命了,才把大部分債還上,其中之艱辛,除了長歎一聲之外難以言說,混混沌沌的熬到了三十七。有時候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孑然一身讓人都誤會身體有啥毛病,折騰久了也累了,也許就這麼向命運屈服了吧!
這時候有人給介紹了一位三十五歲還未嫁的大齡剩女,都是鬥戰勝佛級别的剩男剩女了,一見面互相都能對上眼,母豬不嫌烏鴉黑彼此彼此,女方也是堅信找對象就要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金子,結果發現留下的隻有比沙子還大的石子,留下金子原來都是騙人的謊言。也沒提啥苛刻的要求,人好有份穩定工作就行,車子房子票子都不用,趕緊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托關系,終于找到一位多年不走動的遠房親戚幫忙,與西京城裡一家大型企業下屬的三級單位簽訂了勞務合同,過上了朝九晚五上班打卡的日子,從此開啟了平凡人生模式。
見了三面之後差不多三個月不到,速戰速決就牽手進入婚姻殿堂,婚後才知道撿了寶,老丈人居然是西京城下屬的慶安區副區長,顧希曼也是公職人員。就這樣水到渠成順理成章,金洺開始了婚姻家庭生活,一年後做了父親,也就慢慢的安于現狀了,往日的豪情壯志雄心萬丈也變成了一馬平川,嫣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家庭婦男。
金洺總想着付出總會有回報,現實無情的狠狠給了他一巴掌,金洺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顧希曼開始如此的嫌棄他了,時常把無能窩囊廢挂在嘴上,丈母娘更是時不時的把帶刺的話無償奉送,當副區長的丈人顧玉章更是把他當空氣一樣不存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忽略不計。金洺不是沒有想過頭也不回的離開,這才短短三年時間就這樣,如何能忍一輩子,可是一看到孩子什麼樣的委屈都忘記了,就這樣忍耐和煎熬中度日如年。
男人四十歲之前屁都不是,卻總覺得自己還算個屁,處處想要登大雅之堂,想要留個聲響刷個存在感,從而得到認可。四十歲以後總算是個屁了,卻不敢露出響聲,處處憋着生怕别人知道你是個屁,沒成想越憋越難受,最後更臭。四十歲的男人做個屁都這麼難,想想也真是難。放個屁難,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放了難受的是别人,不放難受的是自己,放個屁也要權衡半天,最後還是憋了回去,最終還是選擇傷害自己。做個屁更難,處處被當作空氣一樣不存在,卻不能得到和空氣一樣的待遇,畢竟有誰會很享受的吸着屁呢?果然人和人有區别,氣和氣也有區别,這大概就是人的辛酸和屁的悲哀。同樣是人為何要分三六九等,同樣是氣為何此氣非彼氣。
金洺一邊想着竟然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面,無聲的淚水順着面頰往下流着,涼涼的就像金洺的心一般冰涼冰涼,幸虧是晚上沒人會看見,再加上金洺此刻已經完全進入借酒澆愁的境界,七兩半的白酒也快見底了,金洺的眼淚也流幹了,城牆根下的人群何時散去,一切的喧嚣何時歸于沉寂,金洺此刻都不得而知,靜靜的城牆根下護城河邊上,隻留下他這沉沉睡去的酒醉之人和釋放壓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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