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蔡庸,他似乎以前就來過這裡,連地圖也不看,就這麼一路穿山越嶺地帶着我們前進,同行的人當中,隻有他皺着眉頭若有所思。是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讓我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緣故,雖然看到果凍興奮的樣子時很想打擊打擊他,但是真的有人皺着眉毛了我又覺得有點受不了,這會讓我條件反射般想到他眉頭上那些擰起來的略顯煩惱的紋路全部都是因我而起。雖然事實上也确實是因我而起。“以前來過這裡?”我開始沒話找話。蔡庸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微微和緩了下來,“我這人閑不住,前幾年總是到處亂跑,去了不少地方。”“旅遊?”蔡庸的神色明顯地猶豫了一下,然盾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一邊旅遊一邊掙錢。”“聽起來不錯:”我随口應了一句,說完之後才倏地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邊旅遊一邊掙錢……掙的是哪一種錢?“跟蔡伐一起?”我繼續沒話找話。一旦腦子空下來,即将達到目的地的緊迫感就會緊攥着我的心髒,讓我無法順暢呼吸。蔡庸笑着搖了搖頭,“我們倆還沒有一起出過門。他的作息習慣和别人反着來的,誰能跟他玩到一起去?我估計我們倆之間也就隻有血緣這麼一點兒相似之處了。”我細細看了他一眼,突然間又有了新的發現。蔡庸舉手投足之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那種微妙的野生動物般的粗豪之氣,到了這遠離人煙的地方似乎被無形中放大了,眼神中也流露出動物般機敏的神色,像獵食中的豹子。“蔡庸……”我心裡的緊張壓抑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不由自主地想要說點什麼,“我們去島上的話……”蔡庸的視線透過後視鏡将我們輪流掃了一圈,然後又回到了正前方,“我已經聯系好了上島去的船,東西也都預備好了。”他說的“東西”是我們上島時需要的槍支。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搞定的,也許我需要找個時間好好地問一問。我沖着後視鏡裡的那張鎮靜得近乎漠然的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也還是鎮定,但是隻有我知道,放在膝頭的那兩隻手卻緊緊扭在了一起,手心裡滿是冷汗。不是害怕,而是……緊張。是的,我的确感到緊張,我的腦海裡有個聲音不停地在唠叨:如果她真的在島上……如果咱們的行動真的很順利……如果……這種感覺有點像小時候即将上台表演節目時緊繃着的揪心的感覺,輕微的無措,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表現是否會如師長所期待的那麼好。不過,我也清楚地記得,一旦站到了舞台中央,所有的緊張都會煙消雲散。這次……也一定是這樣。大概看出了我的緊張,蔡庸的話也多了起來,“這裡有很多很有名的景點,像陶波胡卡瀑布、惠靈頓植物園、懷波阿森林公園……有機會的話應該好好玩一玩。”“希望……會有機會吧。”我的喉嚨幹澀,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别多想,”蔡庸安慰我,“我有預感,會順利的。”果凍也從前窗縮了進來,沖着我揮了揮拳頭,“我也有這種預感。”我有的,隻是大戰在即的預感。“到了鎮上之後,”蔡庸看了看大家,開始做細緻的部署,“林天和我去取貨,你們留在旅館裡休息。”看到大家都點頭,蔡庸又說,“天黑之後我帶果凍周均出發去島上,殷茉和林天留在鎮上做接應。”“不行。”我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這裡面就隻有我認識他們的人。”蔡庸和果凍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蔡庸點了點頭,“行,那林天留下來做接應。”林天點了點頭。蔡庸臉上閃過滿意的表情“在天黑之前就盡情享受好了,這裡有最好的黑皮諾葡萄酒,還有最好的牡蛎和龍蝦……”話題就這麼拐到了飲食上去。看到蔡庸微微眯起的眼睛和臉上流露出來的惬意表情,我猜他一定是餓了。“聽說這裡的三文魚很好啊。”林天舔了舔嘴唇,“是不是真的?”“庫克山那邊有個最出名的三文魚養殖場……”看着四個男人七嘴八舌地開始讨論晚餐的菜式,焦灼不安的情緒不知不覺變得輕松了不少。也許這才是最好的臨戰狀态吧。畢竟過度的緊張隻會壞事,在那個真正的時刻到來之前,能讓自己的神經松弛一下總是好的。不論是對他們還是對我。卡格爾小鎮依山傍海,景色如畫,站在旅館前面的草地上仰頭便可以看到山巅常年覆蓋着積雪的南阿爾卑斯山脈,本該是充滿了閑适氣息的地方,過多的人和車卻讓這甯靜的小鎮顯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躁動。因為天氣的原因,前往巴特拉島進行救援工作的官方機構和各種民間組織的救援人員都被迫滞留在了這裡。這種情況對我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突然增多的陌生人讓我們這幾張東方面孔并不顯得那麼醒目,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天氣的好轉。蔡庸說,具體的情況旅館老闆也不清楚,隻說巴特拉島附近沉睡的海底火山突然之間變得非常活躍,之前的海嘯也是由于海底火山的活動造成的。當然這是一個非常客觀的說法,但是站在我的角度,卻不可避免地将所有的表面因素連接在一起:海嘯、擁擠在混亂人群中的海族人、出現在撤離的人群中的暴徒以及安東、夜翎這兩個确鑿無疑的夜族人。我本能地猜測會不會是夜族人想要霸占這個島做什麼?這個時刻本該是夕陽西下,漫天雲彩熱烈燃燒的景緻,可惜的是天空中布滿了厚厚的雲層。風聲飒飒,仿佛正醞釀着一場暴風雨,這樣的天氣會讓讓人本能地感覺不安,神經在短暫的松弛之後又重新繃緊,持續地做深呼吸也完全無濟于事。幾個男人的反應則跟我截然不同,晚飯後他們就開始圍着一張咖啡桌打撲克,同時分享着一瓶sauvignonbnc。我想,比其他白葡萄酒略低的酒精度也許是他們選擇了它的原因,畢竟每個人都沒有忘記今天晚上我們還有要去面對的事。即使他們看起來都輕松得要命。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一瓶sauvignonbnc也終于見了底。蔡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扔下滿手的紙牌,低聲說了句,“時間到了。”含在嘴裡的蘇打水猛然咽了下去,喉嚨裡頓時泛起熱辣辣的刺痛感。我從窗台上跳了下來,放下捧了一晚上的水杯就急急忙忙地直奔洗手間。這個是我新添的壞毛病,越是到了緊急的時刻,我越是控制不住地膀胱發緊。等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男人們都已經準備好了。蔡庸把我那份裝備推到了我面前:一個野外背包,裡面鼓鼓囊囊地不知裝着什麼東西。風鏡、匕首、槍、微型通話設備,還有零零碎碎幾樣出發之前蔡庸講過但是我記不清到底有什麼用的東西。槍别在腰帶上,匕首藏在短靴的靴筒裡,背上背包……好沉。擡頭看向蔡庸,他上上下下把我們打量了一番,沖着身後的房門挑了挑大拇指,“走吧。”被蔡庸指定留守的林天湊過來挨個擁抱我們,連一向心存芥蒂的果凍也沒有落下。這人長期混迹于市井流氓之中,練就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高超本領。最重要的是,他的口語說得非常好,和當地人溝通完全沒有任何問題——雖然他說的話如果寫下來的話十有八九自己都不認識,這也是蔡庸選擇留下他的最主要的原因。約定的時間是三天,如果三天過去之後我們都沒有回來并且也沒有傳回任何消息的話,林天會使自己返回皇後鎮,再由那裡轉道奧克蘭回國。當然這隻是計劃,誰也不希望真的會這樣。這裡溫差很大,白天的時候還隻穿薄t恤,一入夜都得披上厚夾克。天色已經陰沉得很厲害了,風呼呼地刮着,海浪拍打崖岸的聲音又快又急。這一帶的海岸不再是溫情脈脈的平緩沙灘,而是礁石和大大小小的碎石組成的石灘。我們從旅館後面的斜坡走下去的時候可以看到碼頭停靠着不少遊艇,據說在新西蘭平均八個人當中就有一個人擁有遊艇,看來所言非虛。我們的出行自然不會如此明目張膽,沿着這條斜坡一直向東走,很快就把鎮子甩在了身後。轉過一塊突起的山崖,蔡庸指了指遠處的海邊,壓低聲音說:“那裡面有一個廢棄的小碼頭,我們約好的地點就是那裡。”天空已經完全被烏雲遮擋住了,沒有光,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艘遊艇的影子,看上去要比“米娅号”略大一些。甲闆上一個模糊的影子晃來晃去的,不知道是不是蔡庸約好的那個人。“上船之後直接進船艙,”蔡庸壓低了嗓門繼續囑咐我們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不要跟船上的人做任何交流。”幾個人面面相觑然後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我一直以為這是一個出于安全的考量而給出的忠告,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之所以這麼做不是為了防止他人打探到我們的秘密,而是為了避免讓船上的人認為我們在探聽他們的底細,或者更要命的,認為我們是警方找來的人,從而給麻煩纏身的我們惹來更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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