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立刻出現了秦依蒙纖瘦的身影和清麗的面龐,心頭泛起微微的酸楚,但卻辨不明白那酸楚究竟是為了得不到她,還是為了自己這一番辛苦跋涉,直到此刻才得到解脫。
但不管怎樣,想到她,已經不再心痛,這足夠清楚地讓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愛秦依蒙了。他躺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情這東西,真是奇怪極了。這真是一條漫漫長路。曾經他以為得不到秦依蒙的愛,自己将終身都在絕望的漆黑隧道裡跋涉,直到死去,然而如今才發現,自己不過是被自己的幻術鎖在黑色箱子裡,開鎖隻是一瞬間,那麼輕易就獲得了自由,回首望去,簡直無法理解自己之前對秦依蒙的迷戀。
仿佛潛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一口悶氣終于噴出,他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
既然如此,他自然就可以心無芥蒂地收回辭職申請,回到美若斯,繼續用自己學的知識去商場搏殺,去獲得成就感,并在成就感裡找到對生活的熱愛。
他打開電腦,想重新發一封郵件告訴向绮雯,自己決定回去。又覺得郵件太慢,她不一定能及時看到,決定打電話。撥了号碼,正組織着語言想如何措辭,猛然間想起,他和向绮雯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她愛他,而自己傷了她的心。
他想到這裡,心頭一陣劇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手中的手機也掉落在床上。
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如同電影般在他腦海中閃過,而直到此時,他才能夠聽出向绮雯的委曲求全和壓抑着的剜心之痛,那疼痛一被感知到,立即被放大,立刻傳到了四肢百骸。
他也在回憶中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如同冰錐一樣冰冷而鋒利,讓他不由得渾身顫抖。剛剛從床上精神百倍地坐起的他,又頹然地坐了下去。
而向绮雯的臉卻不受控制地在他腦中輪番閃過,她坐在辦公室和他讨論營銷決策時的微皺着眉頭思考的樣子,她表示欣賞和贊歎時露出的含蓄微笑,這是他習慣的她。然後是不習慣的她,平安夜的那個吻之後,她看着他,滿眼柔情的樣子,還有她在散場後打給他的電話,此刻他能想象出她握着電話,甜蜜又帶着羞澀的表情,而在聽到他的冷淡回複後,有些委屈地放下電話的表情。
他也看到了她在勸說他不要辭職,強作平靜淡然,卻淚流滿面的樣子。而這些想象隻讓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愚蠢和絕情:他竟然會以為自己在美若斯之所以過得開心充實,是因為秦依蒙的緣故!
他在痛苦中突然明白,自己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向绮雯。痛苦和自責之後,他又生出狂喜來:他愛向绮雯,向绮雯也愛他,而且兩人性情相投,心意相通。這是他尋求了多年的理想愛情,終于出現了,雖然一開始他沒看懂做了一些蠢事,把真愛拒之門外,但現在挽回卻并不晚。
他要把她争取回來!想到這裡,他又有些急切起來,他見過很多女孩子在受情傷之後,傷心之下會放縱自己,做很多令自己後悔的事。
他恨不得立刻跑到她面前去,大聲告訴她自己愛的是她,隻是一直糊塗不自知。
想到用什麼方法來向她表明自己心意,他又慎重起來,打電話說似乎太欠缺誠意,如果向绮雯氣還沒消,又或者是不相信他,就會陷入更複雜的局面。
請她去高級餐廳吃飯?如果自己還是原來那個公子哥兒,倒是無所謂,可自從他立志要獨立,已經很久沒有從父母那裡拿錢,一直是憑借自己的工資生活的,那點工資,租房上就去了一大半,每個月交完水電,加之他雖然離家,仍舊有點公子哥兒習氣殘存,并沒有存錢的意識,平日不節制,花錢大手大腳,基本上是月光狀态。
他倒也大氣灑脫,知道向绮雯同樣出身富貴,并不在乎在哪裡吃飯。
但未免有些無奈,他苦笑:沒想到我樊卓傑竟也有請不起女孩吃飯的一天。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個還恰好是他真心喜歡,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一個。
既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便有些渴望見到向绮雯,也不願意再猶豫下去,便拿起電話,撥了向绮雯的号碼,聽着等待接通的電話鈴音,他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有點快。
向绮雯很快接了起來:“喂?”聲音有着輕微的顫抖。
“绮...向總,我...我想找你談一談。下班後你有時間嗎?”
“可以,六點廠門口見。”向绮雯呼出一口氣,依舊心跳不止,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一顆心就開始狂跳不止:他果然被秦依蒙勸回來了嗎?
而聽到樊卓傑的聲音後,她的心跳得更厲害了,懷疑在電話那頭的樊卓傑都能聽見,她不知道是不是電話裡的聲音失真的緣故,她覺得樊卓傑的聲音似乎和印象中大有不同,似乎多了一些柔情,也不知是不是她聽錯了,她好像聽到樊卓傑一開始似乎是想直接叫他‘绮雯’,然後又迅速地改了口。
天哪,不知道有多少回,她在夢裡聽到過他這樣叫他?是自己太過思念他的緣故嗎?竟幻想出這一切?他是為了秦依蒙才進的公司,也是被秦依蒙勸回來的。自己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免得又把他吓跑。
她看了看表,發現隻有一個小時,發出一聲輕呼,立刻開始檢查自己手頭的工作,還好,今天的事都已經處理完,并沒有什麼緊急事務。她迅速地整理好桌面,走回對面自己的起居室去換衣服,補妝。
樊卓傑看到向绮雯站在門口的時候,心中也是一跳。以往他雖然欣賞向绮雯,但是因為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心事,也并不把她當成女孩來欣賞,這時候發現她亭亭玉立,容顔姣好,上班時總是盤起來的長發此時随意披散着,讓她看起來像個女大學生,再也尋不出辦公室裡向總的幹練。她站在那裡,雖然強作鎮定,但仍舊掩藏不住輕微的緊張和期待,而樊卓傑面對着這樣的向绮雯,竟也不由得有了一絲羞赧,“嗨,向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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