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段時間的秦依蒙來說,這真是難得的閑暇時刻。她和黑皮兩人相對而坐,兩人各點了一份甜品,秦依蒙拿了一份ELLE,黑皮拿了一份《中國漫畫》,早春的陽光穿透玻璃,在桌面上投下的樹影微微搖動,幾乎能讓人感覺到戶外的和煦春風,日影悠悠搖晃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黑皮往樓下看了一眼,突然正色低聲說道:“真真,你這兩天回去不要太晚。”
“怎麼了?”
“我這兩天在花事未了待得時間比較長,發現你每次過來,總有一個男人跟在你後面。”
“你别吓我。”
“我也不太确定,也有可能是巧合吧。但是就總覺得他怪怪的,好像總是有意無意地往你這邊看,他很少進花事未了來吃東西,但有一次你進來沒多久,他也進來了,那時候他挑的位置,剛好就是他能看到你,而你看不到他的位置,眼睛也總是有意無意地朝你看。我和植家皓提過,植家皓也對他留心上了,但是後來他又不來了。但我偶爾還是會看到他在周圍晃來晃去的。我剛才好像又看見他了。”
“你說得我以後都不敢來花事未了了。”
“白天來沒事的嘛,隻是晚上别回去太晚,或者你叫個男生陪你也成。那人可能是你的暗戀者吧,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這年頭,有很多人心理是不大正常的。”
秦依蒙聽了黑皮的話後,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後來果然每次去花事未了,都要設法叫上蔡天成。
蔡天成倒也很樂意,他這段時間也在參加一個國際賽事,很喜歡在花事未了待着改稿,或者尋找靈感。
有男生在,她安心些,偶爾回頭看,并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也就慢慢淡忘了這件事。
秦依蒙這一段時間連軸轉,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雲裳的系列拍完之後,她又接了幾家電商的試衣模特拍攝。她迅速地瘦了下來,蔡天成勸她:“你别這樣玩命,回頭去留學的錢還沒掙夠,自己身體先垮了。”
秦依蒙笑笑:“都是我喜歡的工作,并不是很累。還省得我費心減肥呢。”秦依蒙雖然已經夠瘦了,但是在設計圈,不管多瘦的女孩子口裡總會挂着這兩個字,她們所說的“減肥”,其實是指克制飲食保持體重。
蔡天成笑着搖搖頭,不再說什麼。
但這樣無節制地透支體力到底産生了不良的後果,這天,她坐在卡座上構思新作品,很快沉浸其中,刷刷地畫了十幾張草圖出來,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下來,想到自己周三從中大面料市場帶回的小樣裡有一個比較理想的,她立即想回公司去核實一下,就站了起來,才一站起來,就覺天旋地轉,她聽到砰的一聲悶響,好像是什麼東西撞到地闆上的聲音,随即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這房間裡有一種奇怪的氣味,她很快意識到那是消毒水的氣味,她在醫院。黑皮一臉擔憂地坐在病床前,看到她睜開眼睛,如釋重負地笑道:“天哪,真真,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這是怎麼回事?”
“你在花事未了暈倒了,植家皓叫救護車把你送到醫院來的,他在這裡待了一會兒,聽醫生說你沒事兒,就回去了,讓我過來照顧你。”
“我怎麼了,生了很嚴重的病嗎?”聽到救護車幾個字,秦依蒙心中咯噔一下,内心裡生出很多可怕的猜想,一下子被恐懼感攫住了,她還有那麼多事沒做呢。這雖然隻是個青春夢,可如果後面的人生竟是要在病床上度過,那她還不如早點醒,回到現實裡去呢。不,她又不舍得,因為現實裡沒有伍毅然。隻這麼一瞬間,她腦中已經轉了百十個念頭,臉上就現出悲凄欲絕的神色來。
“喂喂喂,你幹嘛。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這副表情是要怎麼樣?”黑皮畢竟和她是發小,一看她神色不對,就知道她想岔了,說道,“你以為你是在演韓劇啊,動不動患絕症什麼的。你沒事,就是低血糖而已,以後多注意營養和休息就好了。”
秦依蒙松了一口氣。
“話雖如此,你也不能太輕視。這次真把我和植家皓吓得夠嗆,植家皓店也沒管就給送醫院來了,路上給我打的電話。我到了之後,他緊張得在病房外坐立不安,歉疚得要死,他說,要是你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就無顔面對他好哥們了。”
秦依蒙很感動,卻也覺得有點好笑:“一個低血糖給你們緊張成這樣。”
“你看你,低血糖這事可大可小。也有人真就因為低血糖喪命的。你本來已經這麼瘦了,工作起來又是一副不要命的模樣,設計圈的人都愛加班,我也已經見慣了,但像你這樣,把自己累暈的,我卻是第一次見。周末找你總是沒時間,都在忙些什麼呀?”
秦依蒙和黑皮兩人自小投緣,什麼事都不瞞彼此,她便直接說了自己想要攢錢去美國留學的想法。
黑皮很是贊同,說:“你們倆原就該在一起,唉,可惜我前段時間才剛付了房子首付,不然我倒是可以借你一點錢的。”
“沒事。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自己搞定的。這些事情本來也都是我喜歡做的,人過于投入地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就容易忘形。以後我會注意的。”
秦依蒙又讓黑皮轉告植家皓:“你讓他别告訴伍毅然這件事,我不想影響他在國外的學習。”
黑皮一臉不認同的表情,欲言又止,看了秦依蒙一會兒,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秦依蒙當天下午就出院了,以後的日子裡,果然定時吃飯睡覺,雖然時間仍然安排得密不透風。
接下來的這幾個星期沒有拍攝工作,她便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迷城之光”系列的完善上,又給蔡天成看了好幾次,總算在截稿日期前三天,把作品寄給了組委會。
接下來的日子,節奏倒是緩了一些。依舊和伍毅然談着隔遠洋和時差的戀愛,發長長的信息,把對他的思念都揉進生活的小細節裡分享給他:木棉花又開了,食堂的飯菜吃得有點膩,又和黑皮,向绮雯幾人一起出去下館子了,在面料市場發現了一款特别中意的新面料,看到它的第一眼腦中就已經出現了好幾個款,靈感爆發,她用一個下午就完成了公司任務。諸如此類的日常。
“迷城之光”系列終于寄出去了,這是她自去年入行,開始參加服裝賽事以來,花費的時間最長,也是最滿意的一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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