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骥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你以為我不告訴,他就會不知道麼?他一旦想知道,就會知道。”初初猛烈地搖頭,“不不,不會的,我已經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他不會再想要我……”“是嗎,”沈骥看着眼前女子現出的激動情緒,擡起她的下巴,“初初,邱漢生就是皇上的人。”“什麼?!”美人兒有一瞬間驚呆了,然後,那雙水光淋漓的大眼睛,夕陽的餘輝開始在眼睛裡凝聚,一點點點燃成旺盛的火苗。“初初,”沈骥喚。“不要叫我!”猛地推開她的手,初初一步步後退,驚怒交加的,“好好好,”她指責着,“我以為我離開的痛快,實際上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中是嗎?毛皂、邱漢生……”想到一路上相處漸漸形成的那種家人一樣的親密,其實都是假的。淚珠子成串的就掉下來了,要知道盛初初本性也是極要強的一個女子,否則哪裡來的那麼多故事。她下定決心斬斷以前的一切,沒想到到頭來盡在人家圈好的圈圈裡,一時間又羞又惱,又惱又恨。又想到與他們二人之間的種種,如今弄到這樣錯綜複雜的關系裡,難道是她願意的?以前的怨憤也不知道怎的,這當兒一下子全冒出來,初初鐵青着臉,繞過沈骥直直地向門口走。沈骥拽住她的胳膊,“初……”“放開!”初初冷冷道。“你不能走。”他耐心地道。“呵,”冷笑着轉過臉,看着他,“難道說沒了你們,我就活不了了?你莫忘了,正是因着你們,我才……”怒火夾雜着紅暈,那張小臉如一江水揉碎了夕陽。“而且,”她繼續說道,“我在你母親前立過重誓,一生都不再與你有任何糾纏。沈将軍,放開我!”沈骥看着她,那雙眼睛——初初突然有些後悔,隻是還犟着,别過眼。因不知生死,古人對誓言極其重視,室内當下一片沉默,光線一點點地暗下來。“你立了什麼誓,”沈骥沉穩的聲音,像亘古不變的泰山之石,“就讓它報到我的身上好了。”初初一下子白了臉,手忙腳亂地去捂他的嘴,“你不要說……你明天就要走,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沈骥捉住她的手,十指交握,初初眼淚止也止不住,“都過去了!為什麼就不能讓它們都過去?!”她再也撐不住,哇的一聲投進他的懷裡。“三郎,三郎!”是什麼人在叫他?燕赜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處所在,仿佛是仙境。白色的霧霭缭繞,遠遠近近,有幾處山峰,樹木的枝桠上凝着的霧氣像是雪,不遠處竟開了一樹海棠。“三郎!”那個聲音又在喚,那麼嬌,那麼甜,帶着鈴铛兒的磁音,就好像是她似的,燕赜心裡頭,忽而好大一塊陰霾。“嘻,三郎!”是在上面,燕赜一擡頭,果然看見少女坐在枝桠上,兩隻小腳兒晃啊晃得,黑色的略微濕潤的長發一直垂到腳邊,她隻穿了一件白色絲衣,海棠花在她胸口處簪着,遮擋了些許白瓷瑩粉的肌膚。她天真地笑着,帶着從未有過的嬌憨可人,兩隻眼睛裡的光啊。心口那裡突然一抽一抽的痛起來,他一定是在做夢,她從未這樣子叫過他。即使在夢裡,年輕的帝王仍然保持着一種尊貴的自持,“你……”“呵,三郎,”初初打斷他,雙手撐着樹丫往下傾,豐潤瑩粉的肌膚露出來,玉桃子一樣鼓鼓的,滿滿的,燕赜感到一陣悸動,但緊接着那朵海棠花掉了下來,砸到他的臉上,清泠泠的露水讓他一震,就要醒過來——“你再不來找我,我就跟别人走了哦……”女孩子嬌嫩清泠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燕赜睜開眼,幽深的眼睛裡,首先看到的是明黃色繡着百雀、仙草和瑞鳥的床帳,黑色繡着蟠龍的幡簾,禅悅香的氣息透過籠着的帷帳淡淡地漫進來,檀香中帶着一絲紅花涼草的氣息,這是他的寝宮,長慶殿。掀開帳子,皇帝赤着腳走了出去。“皇上,”值夜的宮人見君王起身,深深欠身。有人捧着大氅,有人捧着便鞋。皇帝不理會他們,一直往外面走。小太監追到門口,跪下來,“皇上,您沒有穿鞋。”“開門。”皇帝淡淡吩咐。守門的宮人不敢違令,沉重的木門被打開,兩個小宮娥為燕赜撩開棉皮簾。是下雪了。墨藍色的天空中,飄飄蕩蕩的白雪,大殿月台下低矮的枝桠上的積雪,像夢裡缭繞着的雲霧,有幾枝臘梅已然開放,暗香浮動,在這冬日的清晨,絲絲縷縷地鑽到心肺之間。皇帝繼續往前走,走下月台,到一株梅樹旁。他身後的宮人們看皇帝衣衫單薄,又沒有穿鞋,十分地焦慮,卻簇擁着不敢上前。忽而有一團雪,從枝頭上抛下來,如夢裡那朵海棠花,兜頭兜臉的一片冰涼,燕赜此刻的心中,如烈火一般的焚燒開來。思念像一根針,一針見血。點點滴滴,汪成一池青碧,已經分不清裡裡外外,分不出這裡那裡。她不是生活的全部,卻絕對是生活裡那最好的一部分,最美的一處,最痛的一點。此時此際,仰望着梅枝和白雪的年輕男子,褪去他身上繁複尊貴的帝王裝束和身份,不過是一個不滿的人。将臉上殘餘的雪屑用手指勾了舔到嘴裡,燕赜轉過身。如果不完整,還有什麼樂趣?他返回到自己的宮殿。今夜負責值夜的小太監,已經快跪到地上了,皇帝對他道,“讓石寶順來。”被俘————————————瑤姬一去一光年,愛恨情仇變雲煙—————————————暗衛組織,相當于是皇帝的私臣,來無蹤、去無影,隻對皇帝一人負責,是一支極其骁悍忠誠的隊伍,但他們也并非無所不能,就大周一朝中期以前而言,主要執行的是情報收集職能,并沒有皇帝本人許可,不得插手中央和地方行政事務。大監石寶順是他們與皇帝之間的聯絡人。長慶殿,祥雲。皇帝聽完底下人說的話,好半天沒有做聲。這下面彙報的人,是暗衛組織的副統領之一,雖說當初交辦的任務隻是一個女人,而且皇帝明确表示不再願意知道細節,但天子之事無小事,副統領一直親自盯着這一個任務,果然,今天皇帝一說要聽,立即就能來彙報,可說是十分得力,隻可惜——彙報的内容顯然很不如人意。皇帝不發話,他便隻保持着單腿跪地的姿勢。皇帝的私事盡可以交給他們去辦,但并不代表着他們足夠膽量去窺探皇帝的心情。愈是私事,愈牽動情緒。副統領工整地跪着,敏感地覺到上面傳來的壓抑。過了好半天,聽見皇帝說道,其一向清越的聲音帶了一絲喑啞暗沉,“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看見召的這一名暗衛,和梨子便猜到是關于盛初初的事。皇帝終于是忍耐不得,他有些兒感歎,緊接着那人出來,皇帝喚自己進去,和梨子見風平浪靜的,皇帝伏在上面寫字,便覺得是不是這一次還挺順利。“和梨子,”“哎,”和梨子忙小步地颠兒着過去,走到近前,才看到地上面一團揉皺了的紙團,還有一支玉管中豪,被擲到地上,雪白的地毯上一串兒墨迹。“換一支筆。”皇帝淡淡道。“啊?哎!”和梨子忙跪下來去撿那支筆,一擡頭,恰看見皇帝的表情,那臉上冷淡兇惡的意思,和梨子吓了一跳,猛地想起自己腿上挨的那一刀,忙重新低下頭去,拾筆的手不禁就顫起來。正好這時候,外面傳來石寶順的聲音,“皇上,兵部尚書謝大人到了。”和梨子松了口氣,一鼓作氣撿起毛筆和紙團,弓着身子退出去。聽見謝蒼進去對皇帝道,“皇上,蘭州府傳來消息,繼興王子已經醒了……”偷偷地将紙團打開,隻見一張紙已寫了一半,中間一大團墨,緊随着一串兒墨迹,顯是聽見什麼先發了怔,幾滴墨汁滴下來集成大團,繼而控制不住地将筆甩了出去,帶出下面和地上那一串兒,和梨子輕輕籲出一口濁氣,憂心忡忡,看樣子,怕是又要生出什麼事兒了……繼興王子得朱提郡和另一個郡推薦的兩位大夫聯合醫治,化解了刀太後下的毒,大都督劉宗生大喜,命将兩名郡守記功一等,并賞賜大夫,留大都督府繼續調理王子玉體。沈骥臨行之前告知劉宗生,雲初初乃是他的妻子,因不為母親鐘太君所容,詐死逃亡異鄉,恰被他遇到。劉宗生知道那鐘氏一貫的脾性,現下沈骥乃是他手下得力愛将,那初初的伴随李醫娘又立了大功醫治好了繼興王子,劉宗生豈有不善待她們的道理。便将二人移居到上房客院,一應的侍從安排,皆與主人相同。沈骥又親筆修書一封與在朱提的姜思恩,請他照料好仍留在當地的伍先生和予印叔侄二人,前文提到,沈骥接替了賀延山的職務,是姜思恩的頂頭上司,不怕上面提要求,就怕上面沒要求,又聞得他們可能是沈骥的家眷,那姜思恩喜的當即從床上蹦下來,歪歪扭扭地回書,保證完成交代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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