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漸大了,程東對莫瀾道:&ldo;能不能進去聊兩句?&rdo;她隻好又退回咖啡館,還是剛才那個位置,對面坐的人換成了程東。長安見她回來,程東也來了,很高興,跑過來問他們:&ldo;下雨了是不是?沒關系,你們在我店裡躲雨,我請你們吃下午茶。&rdo;店裡新推出的下午茶套餐,很英式的三層骨瓷盤點心配伯爵茶或拿鐵,長安免費送給他們品嘗。莫瀾問:&ldo;你這樣做生意,不會虧本嗎?&rdo;&ldo;可以賺到一點點錢。&rdo;長安臉紅,連忙解釋道,&ldo;這個不是每個人都送的,敬之說你們幫了他很大的忙,我想謝謝你們才請你們吃。&rdo;莫瀾忽然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怨氣:&ldo;你知道我們幫他的是什麼事嗎就代他謝我們?&rdo;長安誠實地搖頭:&ldo;不管是什麼,你們都是幫敬之。&rdo;莫瀾不吭聲了,程東這時才說:&ldo;謝謝你長安。&rdo;她蹦蹦跳跳走開了,莫瀾說:&ldo;難怪小優說,她這樣的人反而比較容易快樂。&rdo;她這話像是自言自語,程東卻聽進去了。她說的對,或許有的事本來就很簡單,發生得極其偶然,是他們想得太過複雜,所以才那麼不快樂。他看着她,似乎醞釀很久,才沉聲道:&ldo;那天的事,對不起。&rdo;莫瀾揚眉:&ldo;哪天的事?&rdo;&ldo;那天在荔河賓館。&rdo;莫瀾嗤笑:&ldo;怎麼,後悔了,當時你的表現可不是這樣的。&rdo;他擡起頭來,目光如炬:&ldo;莫瀾,你不要總是曲解我話裡的意思。我從來沒後悔過跟你在一起,很多年前不後悔,現在也不會後悔。&rdo;不悔夢歸處,隻恨太匆匆。莫瀾這才稍稍軟化了些:&ldo;那你道歉幹什麼?&rdo;又斟酌半晌,他才說:&ldo;那天有沒有弄疼你?&rdo;他一開始明明是沖着确認她有沒有受傷去的,結果發生那樣的誤會,兩個人一言不合就又親又打;他被妒火燒得隻剩最原始的沖動和占有欲,知道她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還硬來,等到平靜下來,再看到她手腕上的傷口,都心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是醫者,卻傷害了自己最在意的人,偏偏連噓寒問暖都不能。莫瀾沒受過這樣的委屈,當然也沒被人公然大喇喇地問過這樣的問題,臉上也飛起紅暈,錯了錯牙道:&ldo;你說呢?&rdo;&ldo;對不起。&rdo;&ldo;你要是隻為說這個,可以不用說了。&rdo;她心裡窩着火,雖說愛情來來去去不過我愛你、對不起和沒關系,但假如她跟他除此之外真沒其他話好說,她還是趁早從這種悲哀的困境裡抽。身比較好。她作勢起身,卻被程東拉住:&ldo;你又要走了,這回又是走到哪兒去,又要去多久才會回來?&rdo;她莫名其妙,不懂他為什麼這樣問,剛剛在門外他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她看一眼牆上的時鐘,離晚飯約定的時間隻有半個鐘頭了,于是她毫不含糊地說:&ldo;我晚上還約了孟檢他們,再不走要遲到了。&rdo;她發現男人比女人還善妒,在他面前提起孟西城總是特别管用,他果然神情蕭瑟地松開了手。外面雨還在下,她沒帶傘,頂着包包沖進雨裡,看到有人跟她一樣狼狽地弓着身子從眼前跑過去,又有那麼一刹那的茫然。胳膊被人從後面猛地帶了一下,她回過頭,程東就站在她身後,淋着雨,聲音也像浸透了雨水:&ldo;你為什麼都不肯聽我把話說完?&rdo;她看着他氣急的模樣,仿佛看到高考放榜的那一天,他也是從台階上跑下來質問她:&ldo;你不是說跟我一樣要報上海的嗎?為什麼沒有報?&rdo;她淡漠地往前走:&ldo;我分數不夠。&rdo;程東冷笑:&ldo;撒謊!&rdo;名校分數線也分大小年,那年她的分數便是報複旦也足夠了。她終于停下腳步:&ldo;我讀不起,可以嗎?南城也有重點大學,法學院排名在全國都名列前茅,我何必要舍近求遠?&rdo;他一定要理由,她就給他理由,哪怕看到他受傷也不要緊。長痛不如短痛,他應該知道青春的誓言都不算誓言。那天好像也下着雨,他手足無措站在雨裡有點狼狽的模樣一直深深印刻在她腦海中,跟現在眼前的這個程東漸漸重合起來。&ldo;我知道老師今天約了你,天氣預報說下午會下雨,我猜你一定沒帶傘,就到你們律所樓下去接你。唐小優說你最近白天都在辦公室,可我到那裡的時候前台說你從今天開始休假,可能要離開好一段時間。你知道我聽到這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嗎?&rdo;他拽着她的手臂,用力得指尖都微微發白,&ldo;我到底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你還想讓我怎麼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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