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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第1頁)

鎮魂塔中青火閃爍,來者青年容貌,一身玄色儒袍,衣領袖口處均繡着流光銀線,右半邊肩膀的衣袖卻已被雷火灼焦,破爛的衣袖下的手臂被血液糊成暗紅的一片。

這是溫懷霜第三次突破聖王境界失敗。

在此之前,沈滄浪、謝有、莫遠山等人已先後步入聖王境界,唯獨他曆受三次天雷,仍然不能跨越半步聖王的瓶頸,每到最後一道劫雷劈落時,護體靈障便會寸寸碎裂,隻能以身軀硬受那使天地失色的紫電驚雷。

這墨色身影在青蓮祭壇前伫立良久,不知為何,那受傷結痂的手臂傷口再次崩裂,鮮血順着血糊糊的指尖一滴一滴落下,無聲地浸入青玉地面。

忽然他擡起另一隻尚且完好的手臂,五指拈決,原本流入塔底的血液懸浮而起,随後更多的血液長龍似的自受傷的右手中遊動而出,向上一浮,分化成一道血液凝成的巨大法陣,在半空中流轉不休。

這紅輪似的法陣顫動不止,刹那間,向下分離出一道更小的法陣。那脫胎自血煉陣法中的子陣不再血紅,而是由金色的霧氣點滴構成,那霧氣如被一股力量所引,向下旋轉攪動,形成一道金色的漩渦,最終,化成一滴金淚,墜入沉睡之人的眉心,一觸即沒。

這滴金淚一落入甯楚眉心,那血紅法陣便立刻逆轉旋轉的方向,在半空中化形成一隻紅色的血繭,随後再度被扯入溫懷霜體内。

當血繭盡數沒入體内時,那閉鎖已久的瓶頸終于有所松動,自契約中借來的巨大靈力帶來的空虛與滿足感一瞬間充盈全身,青年後退兩步,身形如黑霧彌散,刹那間遁離此地。

“我以血祭借靈之法,向天道立下了一道單向的契約,以折損壽元為代價突破境界,強行使用聖王級别的力量。若我道消身死,魂魄便化為養料,滋養你的靈識。在此期間,若能成功突破真正的聖王境,調用力量對壽命的折損便立即中止,但若隕落,殘魄最終的歸處,仍然是你。”

補天樓頂,二人對弈,甯楚執白,溫懷霜執黑,兩人長發皆如枯霜,即使束起别冠,也已及腰。

“我六歲時便成為了日月閣弟子,九歲時才得了一個名字,叫‘九’。那時,我有一個搭檔,名為‘十’。

十小我一歲,生得矮些,天生體弱,但卻極為聰慧。”溫懷霜落下一子,“我十歲那年,日月閣中有一道試煉,需弟子調動體内靈力,一柱香時間内以短笛吹奏禦蛇之曲,自萬蛇窟中走過、爬上繩梯。

若靈力不足,或時間已到,便會死在那蛇窟中。

我爬上繩梯時,十已經走到了地面的中央,我一直側耳聽那笛音,但十的靈力不足,中斷了一刻再吹時,已被毒蛇咬中了身體。

此時,離我的那柱香燃盡,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于是,我将十求我别走的哭喊抛在背後,獨自一人用盡力氣爬上了繩梯,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溫懷霜道。

“再後來,我成為了日月閣九天子,擁有了自己的名字,但每每遇到和十年紀相似的孩童,仍忍不住想起他。

教習告訴我,人生在世,常常有許多身不由己之事,遵循自私的本性,為了自己而活并沒有錯。後來出師時,他也死在我的手下。”

棋子落在木盤上的聲音顯得細微而清晰。

“後來,我遇到了你,那時你還隻有一點點高。

你在觀星閣中,越長越大,溫叔剛開始,常以為是十又回來了。

但之後,我時常為此痛苦,因為你存在久一日,十的影子便減淡一次,溫叔的心魔中,出現的不再是故人的臉,而是你的容貌。

是以我始終害怕,有一日你會真的像心魔幻境中我所經曆的一樣死去。

我恐慌于自己會再一次重複之前的抉擇,為了活下去而選擇對你死活視而不見。于是,我對自己承諾,無論再發生何事,我都絕不再像之前那樣放任不管。

我希望你這一生,能安康順遂,一世無憂……但最終,仍是沒有做到。

溫叔一開始,隻想利用你,犧牲你,最後卻嘗遍了失去你的痛苦,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仍能有機會,向你将一切剖白。溫叔不敢再奢求什麼,隻希望你能一直好端端地活下去。

即便你是要這條性命,隻要魂魄中的那道印記打碎,溫叔便任你處置,再不出現在你眼前……”

話音未完,已給甯楚隔着棋盤,一手捂住了嘴。

“噓,溫叔,我不怪你,”甯楚道,紫眸望着他黑若點漆的雙瞳,輕輕将手移開,道:“不過若說到将功贖罪,那能教教我怎麼接吻麼?”

一陣衣料摩挲的窸窣響動後,濕潤的親吻聲在室内響起,忽然“啪”一聲,棋盤給掀翻,滿盤棋子丁零當啷,珠玉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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