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殊的舉動讓蘭道夫看在眼裡,他的心髒猛地一抽,一股寒意順着脊柱一路向上攀爬,直沖到天靈蓋上。
“等一等,大人!”
他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你這是要做什麼?”
萬殊握刀的手很穩,沒有一絲顫抖,他沒有回答蘭道夫的問題。
從卡米耶親口承認,他在藥劑中不僅加入了拜渎樹脂,還有那些磨成粉末的珀涅羅開始,萬殊就知道,僅憑解毒劑是沒有辦法讓他徹底奪回這具身體的控制權的。
……至少沒辦法全部拿回來。
于是,萬殊想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或許,這是他此生最瘋狂,也是最決絕的一次賭博。
“萬殊,你可千萬要想好了!”
眼見這邊情況不妙,蘇爾特竟然不顧一切地穿過大半個祭台,一路沖到了他們身邊,他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恐懼。
他顫抖着聲音問道:“哪怕那個……詛咒真的能夠修複你身上的傷勢,但是這麼多天以來,它都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可能已經不再有效果了……你真的确定這樣做不會真的讓你送命嗎?”
很明顯,在卡米耶和蘇爾特解釋萬殊身上的情況時,應該也已經把這個秘密告訴了他。
作為曾經和萬殊面對面交鋒過的人,同樣也是第一個看到過他在緻命傷中恢複過來的人,卡米耶很快意識到了萬殊的用意。
“你想用這種方法,将‘珀涅羅’從身體裡剔除?”
教主深邃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那是困惑,是不解,也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敬佩。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這樣做完全隻是在做無用功而已!從你喝下第一份藥劑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多少天,第一份珀涅羅粉末又在你的身體裡停留了多久?”
“它們已經随着你的血液流遍了全身,僅僅是剖開心髒也不見得能消除掉多少。”
“我勸你最好還是放棄吧,萬殊,别無謂地葬送你的性命!現在回頭,直接走進異影之門裡去,我會為你把那些僞聖者們一個一個送進去……”
但萬殊仿佛沒有聽到他們的勸阻,完全沒有要就此收手的意思。
輕微的骨骼碎裂聲……
因為在看到阿斯特莉亞修女的臉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接下來應該要去做什麼,心中所有的猶豫和恐懼都煙消雲散。
是的,萬殊的确想要擺脫這副被詛咒纏身的軀體。
是的,萬殊的确希望能夠在一個和平的世界裡生活下去。
是的,萬殊的确渴望能夠過着和普通人一樣的一生……
然而,不論是何種願望,都不應該以那些身處局外的無辜者們的痛苦,乃至鮮血作為代價!
如果萬殊真能做到漠視他人的性命,他又為何要借着假死脫身,來到這個比岚林要塞還遠的窮鄉僻壤,選擇這樣與世隔絕的生活?
他的确曾經因為對理想生活的渴求而短暫放棄過原本的目标,但是在祭台之上,在看清楚了卡米耶的所作所為之後,萬殊已經痛苦地意識到這種做法沒有辦法讓他得到他所想要的未來。
即便儀式真的成功了,萬殊的意識成功穿越重重阻礙抵達了其他時間線上,他在那裡能夠盡情享受着一個全新的人生,難道他就不會在看見日出時、品嘗美酒時、躺在床鋪時想起眼前這些犧牲品的臉嗎?
死之詩,我的武器,我的夢魇。他在心中對自己低聲說道。
拜渎樹脂可能會讓你短暫地消退,讓你遠離這具身體,但我不相信你會這麼簡單就被處理得幹幹淨淨。
按照納圖學院裡那些老教授們的說法,你是一種文字,是一份來自遠古時期的某人想要傳遞給後世的訊息。
既然如此的話,你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被後人們所抹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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