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太陽照常升起,厚厚的雲層之中透露出千萬條金色的光線。然而明麗絢爛的朝霞尚未完全灑滿人間。倏忽之間,席卷天邊的烏雲如墨水瓶被打翻了一般,迅速染暗了天空的藍衣白裙,籠罩着整座景陽城,頗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緊迫之勢。
陰沉的氣氛讓人感到有些壓抑,仿佛在預示着一場即将到來的風暴。
景陽城的“北内”紫玉宮臨近北宮門——玄武門的地方有三大海湖,被分别命名為北海湖、中海湖和東海湖。
三大海湖如同三面明鏡,見證着天空的風雲變幻。湖水的顔色呈現出深邃的藍綠色,又好似三塊巨大的翡翠鑲嵌在紫玉宮的中北部閃爍,清澈的湖水和湖岸邊的金桂相映成趣,構成了一幅甯靜而優美的畫面。
微風吹過,湖面泛起漣漪,恍若無數顆細碎的珍珠在閃爍,熠熠生輝。
三大海湖所在的區域被俗稱為“海湖苑”,該苑風景優美、環境幽靜,當皇帝有時處理朝政感覺煩悶之時便會選擇來到此處觀賞放松一下,或選擇泛舟遊湖,或選擇閑庭信步。
其中距離後三庭以北的金陽殿最近的是中海湖,在北海湖和中海湖之間偏西的位置坐落着一座三鏡殿。
三鏡殿原名臨湖殿,一方面源于此殿周圍環繞着三大海湖,另一方面以“如臨深湖”之意來提醒當權者應當存有戒心,行事極為謹慎。
後來在承平十七年正月,時常犯顔直谏、能夠勇敢指出李鼎過失的侍中衛徵因病去世,李鼎聽聞後很是難過,痛哭流涕,親臨其喪禮,并對身邊的侍臣們說道:“一個人用銅作為鏡子,可以召見自己所穿戴的衣帽是否端正;用曆代史書作為鏡子,可以知曉王朝興衰更替的原因;用人作為鏡子,可以發現自己的對錯得失。我經常保護好這三面鏡子,用來防止自己出現什麼過錯。現在衛徵一死,我就相當于少了一面好鏡子啊。”
為了紀念衛徵,同時也為了提醒自己吸取過往的經驗教訓,李鼎下令将臨湖殿改名為了“三鏡殿”。
承平二十五年九月十五日是最近一個多月以來唯一的一個多雲天氣,一大早睡醒後的李鼎沒有體驗到往日裡悶熱的感覺,心情倍感舒适。
“王喜!”每日清晨當李鼎睡醒之後,便是習慣性地先呼喚王喜的名字。
聽到天子的召喚,早已在栖龍殿門外靜候多時的王喜連忙推開殿門,快步走至李鼎的床榻之前,恭聲回應道:“陛下,今日的天氣格外涼爽,微風輕拂之後,空氣中彌漫的都是清新的氣息。聽說近幾日,海湖苑那邊的金桂花都開了,您看待會兒用完早膳要不讓老奴陪您到殿外走走,換個環境,龍體也恢複得快一些。”
“這樣也好。”李鼎微微颔首,以示同意:“在栖龍殿裡躺了有一周時間了,确實得出去活動一下了。”
話音剛落,李鼎突然之間心血來潮,心中萌生出了一個念頭,當即便對王喜說道:“朕待會兒想去中海湖泛舟,給權王和桂王傳旨,讓他們直接到三鏡殿來見朕好了。”
自從得知自己父親病危的消息後,幾天來一直想要進入金陽殿一探究竟的權王、桂王二人數次請見都沒有征得李鼎的應許,就連二王背地裡委托天子李鼎現在最為寵愛的袁昭儀和林修容也未能有幸蒙天子召見,除了焦急等待,他們二人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可以做的了。
昨夜由宮内遞出的消息中得知,天子突然召開了緊急内閣會議,就連遠在千裡之遙的耿明和遠離朝堂十二年之久的孔太和竟也打破常規列席參加。
權王和桂王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很大可能性就是商議立儲之事,隻是對于會議内容和結果,他們通過各種關系多方探聽卻也無法優先得知,二人隻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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